夜里十二点多,许宅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卧室中,许世杰突然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
他捂着心口,感觉到心脏还在怦怦直跳,那种慌乱与不安的情绪似乎还萦绕在心头。
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动作有些艰难,此时的身体还未从梦中的紧张状态中完全恢复过来。
随着台灯的亮起,昏暗的房间顿时被温暖的灯光所照亮,也驱散了许世杰心头的部分阴霾。
那个梦,太过真实,太过惊悚。
梦境中,一个人影缓缓地走到了他的床前,拧开玻璃瓶,顿时一股浓重的汽油味在卧室中弥漫开来。
他的面孔虽然模糊,但那双眼睛却如同寒冰一般,透出一种阴森的冷意。
他注视着许世杰,仿佛是在欣赏着自己的猎物,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许世杰心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来,他想要呼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拼命地挣扎,四肢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动弹不得。
突然,那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手中的汽油瓶倾斜,冰冷的液体顺着许世杰的脸颊滑落,浓烈的汽油味令他几欲作呕。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仿佛自己正被黑暗吞噬。
“咣当!”床头柜上的一只茶盏掉落,许世杰这才从梦境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喘着粗气,心中的恐惧仍未消散。
“真他妈的见鬼!”
他咒骂了一声,颤抖着手去摸索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手指颤巍巍地抽出一根烟,几次才把烟放到嘴里。
然后,他拿起打火机,一次、两次、三次才将火打着。
火焰摇曳中,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烟雾在肺中缭绕,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双眼睛似曾相识,只不过残存在自己脑海中的那双眼睛中尽是恐惧和无助,而这双眼睛中透出的却是一股刺骨的寒意。
这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他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只是巧合,还是某种未知的预示?
电话铃声骤然响起,尖锐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许世杰的手一抖,香烟掉在了地板上,颤抖着手接起电话,却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你,准备好了吗?”
“你是谁!”
对方却挂断了电话。
冷静之后的许世杰,坐在书房的沙发上,眉头紧锁,一连拨了几个电话,却都无人接听。
这让他开始感到烦躁,心中的不安像水面的涟漪一样逐渐扩大。
许世杰的心情越来越沉重,梦境中的那双眼睛、弥漫的汽油味,以及那张诡异的电话,都似乎在告诉他,莫名的危险正逐渐逼近。
闭上眼睛迅速地回忆了一下近期的事情。
这段时间,他的生活中似乎并没有太多的纷争,除了那座宅子的问题。
那座宅子,原本并不算出奇,面积不大,地段也不算顶级,但对他来说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事情的起因是那一日遇到了一个算命的江湖道人。
这位道人游历四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道人为许世杰看了一次相,并郑重地告诉他,他现在的住处风水与他不合,若长久居住,恐对事业和健康都有所妨碍。
道人还开列了一系列的条件,说只有住进符合这些条件的宅子,才能保他吉祥富贵,甚至助他一飞冲天。
许世杰对此深信不疑,开始四处寻找符合条件的宅子。
然而,找来找去,他发现只有方家的那座宅子完全符合道人所列的条件。
他找到那道士,让道士看了宅子,道士声称此宅坐落于灵气汇聚之地、聚财纳福的绝佳之地,风水上真乃上乘之选。
于是,许世杰下定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买下这座宅子。
然而,方家对这座宅子有着深厚的感情,并不愿意轻易出售。
许世杰为了得到这座宅子,甚至动用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但方家也轴的很,面对许世杰的软硬兼施,始终不为所动。
方家在当地的生意虽然不大,但认识不少的人,也不是那种随意拿捏的小门小户人家。
最后,许世杰无奈,又派人去找符合条件的宅子,然而找到的却都不能令人满意。
后来,他想尽办法寻访到了那位道士,将情况说了,那道士无奈地摇头,说既然与那宅子无缘,也就罢了。
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许世杰本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想法,最终将宅子据为己有。
然而,毕竟方家还是有人的,他也不可能明着强取豪夺,而是买通了政府人员伪造了方家出售宅子的相关手续,日期当然是在方家出事之前,这样堂而皇之的把方家的人变成了自己的租客。
然而,后面的事情就有些不顺利了,办事的人没有喂饱,许世杰也是赌气,就这样,方家的房契地契一直没有拿到手,期间还有唐家父女百般阻挠。
就在昨天,他刚刚得到消息,有人将房契地契取走了,无论他如何追问,人家终不肯告诉他是何许人也。
现在,管家又把唐家父女的事情办砸了,令许世杰十分恼火。
但他也并未太过在意,毕竟自己是南京的地头蛇,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即便那方家的后人在临城当了个小警察,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大不了给他一笔钱。
至于唐家父女,本就是贱命,自己几笔钱使出去,将来还会有几个人记得她们。
想来想去,他认为还是让管家把唐家父女的事情处理好了才是,反正不能让人查到他的头上来。
……
管家在审讯后的颓废,如同被抽走了脊椎骨,无力地支撑着破碎的身心。
方如今从他口中得知了那个惊天秘密——自己父母的死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而这场悲剧的根源,并非方家生意场上的争夺,而是那座他一直生活的宅子。
这个消息对于方如今来说,实在是出乎意料。
他一直以为父母的离世是场无法抗拒的天灾,却没想到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深重的阴谋。
而管家作为许世杰的心腹,所透露出的信息又是否真实可信?
关于宅子的风水,方如今并未全信。
即便管家是许世杰的心腹,许世杰也未必会实言以告,也许宅子中还有什么不为所知的秘密。
方如今试图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线索,然而却一无所获。
这让他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是父母未曾告知他这些秘密?
毕竟,原主当时还年轻,心智并未完全成熟,父母可能出于保护他的目的而选择隐瞒。
管家曾经见过那个道士,鹤发童颜、白须飘飘,言谈举止更是透露出一种超脱尘世的气质,确实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
方如今目光锐利地看向管家:“那道士是否亲自到了方家老宅看过风水?”
管家毫不犹豫地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并补充道:“看上去是头一次见到方家的老宅。”
听到这个回答,方如今陷入了沉思。
他开始推敲这其中的细节,思考这一切是否都是伪装出来的。
毕竟,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那道人到底只是一个简单的风水先生,还是背后隐藏着更为复杂的身份和目的?
管家见方如今沉思不语,心中暗自揣测他的想法。
为了自保,他决定将许世杰也牵扯进来。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长官,相信我们二老爷知道的更多一些。”
方如今抬起头,目光冷冽地看着管家。
他明白管家的意图,无非是想拉许世杰下水以减轻自己的罪责。
他冷冷地问:“你的意思是他在和许世杰唱双簧?”
管家连忙摆手否认:“我没这么说,只是那道士毕竟跟二老爷更熟识一些。”
方如今并不买他的账,这个时候还在跟他耍心眼儿。
“关于许世杰的事情,你要一件一件地回忆,漏了一件,我就从你的身上取走一个零件。”
方如今的声音而平静,却透露出冰冷的威胁。
管家被这话吓得瑟瑟发抖,他看着眼前这个面容还有些稚嫩的年轻人,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他以前总觉得那个小警察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但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完全看错了。
“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管家颤声回答,额头上冷汗直流。
这是要将二老爷彻底的收拾了啊。
也好,这样二老爷以后就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了。
但是,自己还能活吗?
管家用祈求的目光看过来。
方如今冷冷地看着他:“你现在其他的不要想,把我交待给你的事情办好。”
“是……是……”
……
清晨,南京城一处不大的小院中,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推门出来。
他身着传统的长袍马褂,面容瘦削,鬓角已有些许白发,但丝毫不减他的儒雅气质。
中年男人站在院中,缓缓起势,开始打太极拳。
只见他双脚微分,与肩同宽,双手自然下垂于身体两侧,然后缓缓抬起,掌心向内,如抱球状。
随着他的呼吸,身体开始缓慢转动,动作圆润流畅,如行云流水。
双臂时而合抱如圆,时而分开如展翅……
一套拳完成后,开始在小院中慢慢踱步。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清晨的露水打湿了院中的青石板路,灰色布鞋踏在上面,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散完步,中年男人回到屋中,取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坐在院中的竹椅上开始看书。
门口忽然传来了轻轻的有节奏的敲门声,中年男人放下手中的泛黄书籍,端着茶杯缓缓起身去开门。
随着门扉缓缓打开,刘海阳从门缝中灵活地闪了进来,脸上带着汗珠,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
他气息微喘,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眼神中带着一丝紧迫。
“这么早,是不是让你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中年男人轻声问道,眉宇间透露出一丝期待与紧张。
刘海阳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松本浩二和小野昭明已经被抓了。”
“什么?”中年男人手中的茶杯险些掉落,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你确定消息准确?”
“千真万确,”刘海阳肯定地回答道,“我刚刚从南京的同僚处得到的消息,除了这两个人,听说还有一个人,但具体身份不详。”
方如今和张鑫华悄悄地离开临城的消息,并不能瞒多久,在他们到达南京的当天晚上,刘海阳便得到了消息,立即也跟了过来。
在费了一番功夫之后,这才打听到方如今和张鑫华飞到南京的目的确实是将松本浩二和小野昭明押解到南京。
这跟他们的推测几乎一致,但又是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本以为能够在临城捡个便宜,来个咸鱼翻身,结果被人家摘了桃子。
又被特务处的人抢了先,任谁也不甘心。
这次刘海阳以为王培法会找自己的麻烦,但让他感到意外的事,王培法对于他离开临城,并未有任何的表示。
中年男人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刘海阳咂咂嘴,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的心情也很灰暗,南京已经不想待下去了。
中年男人过了片刻,缓缓道:“终究是一场梦啊!咱们在临城的行动能力远不如临城站。”
刘海阳道:“许是他们运气好,刚好碰上了松本浩二。”
“海阳,干咱们这行的,从来都不相信什么运气。你想想如果松本浩二是运气,那小野昭明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下轮到刘海阳无言以对了。
特务处要在老头子面前露脸了,党务调查处被晾到了一边,处座毕竟会雷霆震怒,临城调查室的日子以后可不好过了。
刘海阳难过了片刻,一想现在是杜金星负责工作,天塌下来不是有高个子顶着嘛,这么一想的话,反倒是没有那么难过了。
“海阳,南京你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你马上回临城,那边的工作要抓紧,不能让特务处的人天天唱戏,我们也得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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