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仓弥久听闻山里人含糊不清的告诫,眉头微皱,“山里太乱了?这是怎么回事?”
山里人咽下口中的食物,叹了口气道:“唉,最近山里来了一伙不明身份的人,都带着枪,神神秘秘的,似乎在找什么人。我们村里的人都担心他们会惹出什么麻烦,所以都尽量避免与他们接触。”
板仓弥久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知道这伙人具体在寻找什么人吗?”
山里人摇了摇头,“我们也不清楚,只是听说他们好像在找一个受伤的女人。但是山里那么大,到哪里去找一个受伤的女人?我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山里有太多的野兽了,说不定早就被野兽吃了。,也是可怜……“
板仓弥久闻言,心中暗忖:这伙人寻找的受伤的女人,莫非就是他此次任务的目标——梶原千春?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询问:“过去几天了吧?应该不找了吧?”
山里人想了想,说道:“昨天听我阿哥说,还遇到了这伙人呢。要我看啊,就是白费工夫。”
“那就过几天再去,也无妨。”板仓弥久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推断。
从时间上来看,搜索的队伍还在山里。
由此判断,内线得出的疑似梶原千春已经被捕,并秘密关押在牛首山的消息就是假的。
这个消息一定要及时传出去,不然会有情报人员落入中国人的陷阱当中。
但板仓弥久是个很谨慎的人,既然山里的人阿哥更清楚,就应该去当面问一问他本人。
把这个情报落实了,再向松井课长报告。
事不宜迟,他对山里人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见见你这位阿哥,跟他谈一谈收购山货的事。”
“你不要多想,我以后进货还是让你牵头,除了货款之外,再额外给你一份辛苦费,你嘛,平时就帮我验货。”板仓弥久极力稳住山里人。
板仓弥久微笑着点了点头,对于生活在山区的山里人而言,额外的收入无疑具有很大的吸引力。
“那就这样说定了,以后还请你多多帮忙。”板仓弥久举起酒杯敬了一杯酒。
山里人满脸笑容,爽快地喝下了杯中酒,然后感慨地说道:“先生,您真是个大方人,我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帮您验货,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板仓弥久问山里人晚上住哪里,山里人说随便找个房檐下凑合一晚就好了,明天一早他们就去采买,中午就要回去。
板仓弥久听后皱了皱眉,他摇头道:“这怎么行,晚上天气凉,睡在外面要是生了病,那可怎么好。这样,我去给你找个客栈,你今晚就在那里歇息。”
山里人赶忙摆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不不不,先生,这怎么好意思,我已经习惯了,不用那么麻烦。”
板仓弥久却坚持道:“这不是麻烦,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而且,你明天还要忙采买的事情,还要赶路,休息好了才能更有精神,不是吗?”
山里人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那……那就多谢先生了。”
于是,板仓弥久带着山里人就近找到了一家客栈,为他开了一间房,并预付了房费。
山里人看着干净整洁的房间,脸上满是惊讶和欣喜,他不住地向板仓弥久道谢。
看着时间不早了,山里让人说他和阿哥约定了时间,现在得去找他了,不然阿哥会着急的。
板仓弥久道:“也好,你去把他带到这里来,反正这里房间宽敞的很,两个人住也没有问题。我明天还有事要处理,就在这里等他,事情谈完了我再回去。”
山里人点点头,转身出了客房。
一直过了一个多小时,山里人才回来,但让板仓弥久感到失望的是,那位阿哥没有寻到。
山里人在约定的地点等了好一会儿,就是没把人等来。
“我和阿哥说好的,怎么就没来呢?”
“不会是也遇到了好心的老板吧,像先生这样的?”
山里人愁眉苦脸,这城里他除了那个伙计基本上不认识人,这么大的城市,到哪里去找人。
板仓弥久对此也是有心无力,他不能再等下去了,那位阿哥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也许吧,明天一早你再去看看,说不定能等到他。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要找我的话,就去那个旅店找我。”
离开之后,板仓弥久没有回原来的那个旅店,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
南京城的古街深巷中,一盏孤灯在孙靖昌的住处窗下摇曳。
这时,门外传来了几下轻微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静谧。
孙靖昌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门开,陈鲁文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灯光中,带着一丝急促的气息。
孙靖昌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陈鲁文。
陈鲁文闪身进入,“有一个好消息!”
陈鲁文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进来说!”
在狭窄的阁楼里,两盏幽暗的灯光勉强撕开了周围的黑暗,为两个低声交谈的人投下朦胧的影子。
孙靖昌的心中一动,立刻追问:“什么好消息?快说!”
陈鲁文缓缓道出:“上海发来电文,课长阁下为我们派了一个顾问,代号‘浪花’,应该是个经验老道的特工,据说今天已经抵达南京了。”
他接着说道:“你我现在要暂时归他指挥。这样我们的压力会小很多,事成之后,或许还能向上海请功呢。”
陈鲁文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在南京的情报工作一直做得风生水起,多次的重要情报都为帝国的对华政策和作战计划提供了巨大帮助,总部的夸奖和认可也接踵而至。
然而,孙靖昌听到这话,脸色却瞬间变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和急切:“你确定‘浪花’已经到了南京?”
陈鲁文被孙靖昌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点点头,肯定地回答:“我确定!电报上是这么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孙靖昌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问题。
陈鲁文不解地看着他,忍不住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孙靖昌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上线陈鲁文,心中的纠结难以言表。
他在南京的处境并不如陈鲁文那般得意,行动人员若没有重大的成绩,很难引起上海总部的注意。
尤其是南京这样的大城市,情报网络更加的复杂,情报人员总是高人一等,行动人员往往只是配角。
但孙靖昌不甘心就这样默默无闻下去,他一直在寻找机会。
当许家的事情与梶原千春产生联系时,他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这是一次在松井课长面前展现自己的好时机。
于是,他没有和陈鲁文商量,便精心策划了一次暗杀行动,目标是许世荣。
行动成功后,他一直在关注许家的消息。然而,传来的却是许世杰被杀的消息。
孙靖昌心中震惊无比,他明明已经摸清了许世荣的卧房位置,整个行动也进行得相当顺利,一刀毙命。
但现在,却杀错了人!
这个意外的结果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和挫败。
而现在,“浪花”的突然到来,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鲁文的语气突然变得冷硬起来,双眼如利剑般直视着孙靖昌,显然他已经察觉到孙靖昌心中藏着的事情。
孙靖昌在陈鲁文的逼视下,心中的防线逐渐崩溃。
他深知,这件事情已经无法再隐瞒,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坦白一切。
他向陈鲁文详细叙述了暗杀许世荣的经过,以及最后意外杀死许世杰的结果。
随着孙靖昌的叙述,陈鲁文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他也得知了许家许世杰被刺一事,甚至还想问问孙靖昌是不是跟孙靖昌有关系,但他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怎么说孙靖昌也是一名老特工了,不至于擅自行动。
在电告了牛首山的怀疑之后,上海方面命令他们暂停一切行动,潜伏待命。
为此,连针对张鑫华的暗杀行动都暂时终止了。
但是此刻,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孙靖昌竟然真的擅自行动,而且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
上面一再强调,此事关乎重大,不可轻举妄动,但孙靖昌却置若罔闻,一意孤行。
陈鲁文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他猛地站起身来,扬起手来想要给孙靖昌一个耳光。
然而,高举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
这个耳光,他终究没有打下去。
陈鲁文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话说回来,他也理解孙靖昌的苦衷,知道在南京这样复杂的环境里,行动人员想要出头是何等的困难。
但是,理解并不意味着认同,他仍然对孙靖昌的行为感到愤怒和失望。
“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陈鲁文的声音低沉而严厉,“现在‘浪花’顾问已经到了南京,我们原本的计划全部被打乱了。你让我怎么向上面交代?怎么向‘浪花’解释?”
孙靖昌低下头,满脸的懊悔和自责。
自己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尽力去弥补。
他抬起头,看着陈鲁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知道我错了,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是现在,我们需要想办法向‘浪花’顾问解释清楚,不能让他对我们产生误会。”
陈鲁文看着孙靖昌,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
现在的确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而是需要共同面对问题,想出解决办法。
“你说得对,我们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向‘浪花’顾问解释这件事情。”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
这次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也是一次严峻的挑战。
只有共同面对问题,才能走出这个困境。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夜色也越来越浓重。
终于,陈鲁文打破了沉默:“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可以向‘浪花’顾问坦白一切,承认我们的错误,并请求他的原谅和帮助。”
孙靖昌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这样行吗?万一他不原谅怎么办?”
陈鲁文苦笑了一下:“那我们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尽力去争取他的理解和支持。毕竟,‘浪花’顾问是个资深特工,他应该能够理解我们的处境和难处。”
孙靖昌点了点头,私自行动虽然有私心,但毕竟是为了梶原千春的安全。
两人开始商讨具体的细节和措辞,准备向“浪花”顾问坦白一切。
陈鲁文的严厉和愤怒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和理智;
而孙靖昌也放下了心中的委屈和辩解,开始积极地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
但商量了一番之后,他们遇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浪花”到底在哪里?
孙靖昌的眉头紧锁,眼神中带着几分焦虑和不安。
他忍不住开口:“陈老板,按道理说,既然咱们现在归属‘浪花’指挥,他应该会在抵达之后的第一时间联系我们才对。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
陈鲁文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地开口:“你也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有时候需要更多的耐心。应该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浪花’毕竟是个老牌特工,经验丰富,不会轻易出事的。”
然而,孙靖昌的担忧并未因此减少。
他反驳道:“小野昭明和松本浩二哪个不是老牌特工?可他们最后还不是照样被捕。情报工作,最是不能用经验来简单推断。”
陈鲁文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孙靖昌说的不无道理。
“能不能及时跟上海联络一下,确认‘浪花’的情况?万一真的有什么不测……”
孙靖昌没有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陈鲁文皱起了眉头,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贸然向上海发报询问“浪花”的情况,很可能会引起上级的猜疑,给松井课长留下不好的印象。
毕竟,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
“这样吧,”陈鲁文终于打破了沉默,“我们再等一等,如果明天还没有‘浪花’的消息,我会考虑跟上海联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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