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公子,这是我调制的止咳平喘的药,你要是不怕被毒死,就先喝了这药我们再谈。”

    止咳糖浆虽然不是她调制的,可她确实会熬制这糖浆,眼下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单独去熬制一份。

    一切从简,节约彼此的时间。

    “多谢桑小姐费心。”

    听得公子这话,阿肆接过白玉瓷瓶,桑漫便说:“一次一茶杯,喝下后喉咙会有清凉之感,能缓解咳嗽症状。”

    阿肆依言倒了一茶杯递给沐辞疾,待沐辞疾喝下后,桑漫才切入正题,“先前你昏迷时我有把过脉,情况很糟糕。

    为了缓解疼痛,你服用过不少药性猛烈的药物,是药三分毒,日积月累,你体内毒素已经积累到是毒药的程度。

    想必你也曾服用过毒药,想要以毒攻毒,初期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人的身体会对药物产生抗性,如今你的身体就是这种情况,不仅对不少药物有了抗性,自身也如毒人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家培养的毒人死士呢。”

    这点桑漫可没有夸大其词,沐辞疾的血液确实能作为毒药使用。

    不过药性不强,最多算是蒙汗药的程度。

    沐辞疾感受着喉间清凉,这种短暂的轻松舒适感确实让人着迷。

    他在唇边撵出一丝笑意,“桑小姐不妨直言,沐某还能活多久。”

    桑漫:“最多一年。”

    这答案却也不差,和所有医治过他的医者给出的回答一致。

    “不过——”

    尾音故意拉长,桑漫饶有兴致的看着主仆三人微变的脸色,卖足关子。

    “不过什么?”阿肆语气焦急,“桑小姐但说无妨,若是能医治我家公子,桑小姐便是要我这条命,在下也绝无二话!”

    桑漫自信笃定,“我能治。”

    这三个字瞬间镇住了主仆三人。

    这些年他们不知道找过多少医者为公子看病,便是那梧桐谷的神医巫老,他们也费尽心思请过巫老出手。

    巫老虽也对公子病情束手无策,却也给出了延缓之法。

    而巫老给出的药方里所需的一味药材,就是千年紫灵芝。

    话音一转,桑漫在他们惊色之中道出后半句话,“但不是现在。”

    以为是要做买卖,阿肆压下惊讶恢复平静,“为何?桑小姐尽可说出你的条件。”

    桑漫丝毫不恼,“药到病除那只是针对小病而言,彻底根治需要太多时间,沐公子这身顽疾,想要彻底根除痊愈怕是需要几年。”

    “”

    几年!

    他家公子都被断言最多活一年,哪有几年可活!

    换言之,公子根本等不到被医治!

    可这话却让阿肆无法反驳,凡事都需要一个过程,更遑论治病!

    桑漫噙着期待笑容,“我可以为你治病,但是我的治病方式有些奇怪,可能会生不如死——

    那你要不要被我医治?”

    沐辞疾轻笑,“也无差别。”

    他如今和生不如死确实没什么区别,被桑漫医治也许还能有一丝希望可以盼着。

    他掀开轻纱帐幔,露出一张过分苍白俊美的脸,“你想要什么?”

    站在屏风侧的桑漫一眼就瞧见他这张原本该是祸国殃民的脸。

    但久病缠身,这张脸已失了精气神。

    眼窝深陷青色可见,唇色干燥起皮泛着灰白,满脸的病郁之气,似乎在无声的告诉所有人,他即将油灯枯尽。

    视线微微挪上,猝不及防便对上他那幽深漆黑的眼眸,尽管眼白充斥着血丝,可他的瞳孔却是惊人漂亮。

    像黑色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光璀,又像是死寂的黑色幽潭无波无澜。

    他还没有放弃生的希望。

    却也会平静接受死亡降临。

    对上他的眼睛,桑漫将发丝缠绕在手指上把玩,“我只要一点,在我治病期间,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还在服用的所有药都停了,你放心,既然我说了要医治你,那我就会对你负责。”

    “就算没医好你,你如今是什么样,我也会让你恢复如初。”

    沐辞疾轻轻颔首,“你不妨大胆一些,毕竟这个世界我们只来一次。”

    这些年也没少被瞎折腾,好坏不过老样子,他倒也信了几分桑漫的真诚。

    把玩着发丝的动作一顿,桑漫眼中讶异,能说出这种话思想未免过于超前。

    若说先前她还只是想要练手,那这会就真对沐辞疾产生了一些兴趣。

    桑漫噙着微笑,“行,你先歇着,晚点我再过来。”

    直至再也听不到脚步声,阿肆才开口,“公子,桑小姐此举怕是存了不少私心。”

    话虽隐晦,可这话意三人都懂。

    桑漫这是想让公子成为试药的药人!

    沐辞疾从床上坐起身,望了眼窗外院子,目光洞彻,“不管存了多少私心,也该是我运气好。

    连巫老先生都不愿医治,唯她,愿意。”

    在桑漫说出那番话时,他便洞悉桑漫的打算。

    也就如他所言,这天下只有桑漫愿意医治他。

    是在那漫长的病痛中,唯一一个会自信笃定的说出我能治的人。

    纵然知道桑漫心思不纯,那又如何呢?

    剩下的时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将这些时日交给桑漫,“还别说,我还挺期待。”

    阿肆和阿翼对视一眼,他们又何尝不期待呢?

    “公子,您说了这么会话也没见咳嗽,那止咳药浆竟是有这般奇效?”

    沐辞疾闭着双目,并未作答。

    不止奇效,这会喉间都还能感觉到清凉,便是胸口蒙上的那一层火辣也因着这凉凉之感有所消减。

    回清苑路上。

    问璇主动请缨,“主子,先前我与那护卫阿翼有过暗中较量,虽并未交手,但他内力浑厚,绝不是天境大圆满这般简单。

    我想寻个机会试探一番,也好探查他们的来历。”

    没有旁人在时,桑漫曾要求过,问璇问摇不用自称奴婢。

    问璇倒是记下这点,问摇虽记下了,但在无旁人时她仍会以奴婢自称。

    桑漫摇头,“不用,放在身边总会露出马脚,现在探查也是浪费时间,只需要盯着东宫,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是。”

    桑漫看了眼天色,已是酉时,她爹应该也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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