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苑偏厅。

    葵香端着煮好的茶进来,一边奉茶一边低声禀报:“夫人,先前三小姐离开苑子后直接去了西厢房,这会还在那。”

    桑序手指摩挲着茶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听闻他是坐着木轮椅进府。”

    葵香回道:“是的,少爷,府里不少侍从都看见了,不过戴着黑纱帽笠,未曾瞧出是什么模样。”

    韩心瑶吩咐:“你让人盯着西厢房,一有动静就告诉我。”

    “是。”葵香安静退走。

    韩心瑶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水面,“暂且不提那萧大宗师会不会医术,但这些年确有消息流传。

    称那天鹭山的桑漫仙子妙手回春,能活死人生白骨。”

    “你听听,这流传靠谱么!”

    “这世间若当真有这般神乎其技,桑漫早已成各国皇室座上宾,又岂会被一道赐婚为难。”

    桑序一语断定:“萧大宗师不会医术。”

    韩心瑶连忙放下茶杯,颇为好奇,“序儿,你何出此言?可是有确凿依据?”

    “到了大宗师这个境界追求的便是突破,萧大宗师痴迷武学也不是秘密,这样一个人,又怎会去钻研医术。”

    “大宗师比寻常人的寿命更长,活得更久却不是不死,已问鼎天下武学至高,这人岂会不贪心,想要活得更长久?”

    说到这,桑序笑了一声,“所以,他没那么多闲心去钻研医术。”

    “你这话不妥,依你这么说,那他更应该钻研医术,若是境界无法更上一层楼,这医术精通了,还能用医术来续命。”

    “娘,我也想过这点,但你忽略了一点。”

    韩心瑶蹙眉,“是什么?”

    桑序便随意一提,“前些年兖国滏阳公主突染恶疾,寻遍天下名医,就连梧桐谷那位巫老神医也为滏阳公主瞧过病。”

    提及此,韩心瑶也回忆起来,“但滏阳公主并没有被巫神医医治,她在进了梧桐谷两个时辰后便被抬了出来。

    之后滏阳公主便去了风吟湾和北海渊崖,这两处地方都是大宗师隐居之地,却是未曾去天鹭山!”

    思绪整理下,韩心瑶笑了,“滏阳公主应该是受了巫老神医的指点,这才前往这两地寻大宗师出手。”

    “身在江湖中,巫老神医知道的隐秘更多,他已经隐晦的告诉世人,在三位大宗师里,只有萧大宗师不会医术。”

    话音一转,韩心瑶直指疑惑:“那漫儿这医术从何处学来的?”

    “还有一种可能,萧大宗师会医,却只懂皮毛,漫儿的医术是他教导入门,修行全靠漫儿——”

    可这么一来,那桑漫不仅是练武天才,还是医术天才?

    韩心瑶重新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水才平复心中郁结。

    “三妹这些年一直在外,她去过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不过有一点我能笃定,我这三妹藏着不少秘密。”

    说完这话,桑序将茶水喝完,起身理了理衣袍,“时候不早了,娘早些休息。”

    韩心瑶还在琢磨,轻应了一声,待她琢磨完,屋内早已没了桑序身影。

    “这混小子!一天天的净知道忽悠我!”

    韩心瑶心里有气,她这想说的话还没说,就又被那小子岔开话题带偏了思绪。

    “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葵香:“少爷最近和往常一样,白日去瑾王府,朝出晚归。”

    “瑾王!”

    韩心瑶气得头疼,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他爹不让他与瑾王来往,他倒是好,净给我反着来!”

    “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西厢房。

    桑漫嗑着瓜子盯着渐小的火势,嘴里呸的一声吐出瓜子壳,“火再大一点。”

    “他的肌肤还没煮透,不利毛细孔舒张。”

    阿肆一脸茫然的加大火势,看着那黑色铁桶中自家公子一脸汗渍,又心疼又来气。

    这法子真可行?

    “可别小瞧了我这药浴,这些药材都是我精心搭配,你只管顾着火势,就保持这种火势,每晚在里面煮上半个时辰。”

    “煮上七天,这七天只能吃我开的药,记住了?”

    阿肆点头,“桑小姐,在下记住了。”

    “行,今晚就先到这。”

    出了厢房,桑漫望了眼夜色,“今晚的月亮倒是圆。”

    “适合睡觉。”

    一夜无话。

    桑漫睡了一个好觉起来,太阳都上三竿了,这朝会都已经下了。

    她一边洗漱,一边听着问摇汇报:“今日早朝相爷当众请愿皇上收回赐婚一事,如今整个朔京都在谈论这事。”

    “有倾天楼和影阁在暗中散布推动,据闻当时在大殿上太子脸都被气青了。”

    桑漫洗完脸,盯着铜镜中的人影,拿起白玉瓷瓶倒了些乳液涂抹。

    “我爹还没回来?”

    “下朝后相爷就被皇上叫去了御书房,暂时还不知情况。”

    略微停顿,问摇继续道:“昨夜问璇去了倾天楼据点还未回来,我担心出了意外。”

    话音刚落,问摇便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连忙为主子穿衣。

    不多时便听到门外侍女通传:“三小姐,大小姐请您去前院,说是要带您出府游玩。”

    得了主子的眼色,问摇便回:“知道了,小姐稍后就过去。”

    “大小姐平日喜欢追随辰王,此次出府怕是想带主子您去面见辰王。”

    想着昨日的见面,桑漫不在意的笑了声,“我那傻大姐这是被人当枪使了,就是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

    问摇沉默,在看人方面她还未修练到家,瞧不出真假深浅。

    “换一件颜色艳丽的,打扮得漂亮张扬点,更像飞扬跋扈的相府千金。”

    都想知道她这个相府三小姐长什么样,又是什么样的脾性,今日正好让他们都瞧瞧。

    前院。

    桑梦等得有些不耐烦,正想让侍女再去催促,便看到拐角处一道红影走来。

    那红影走近,惊得桑梦连眨几下眼,惊叹脱口而出,“三妹,你今天真好看!”

    桑漫美滋滋的笑了笑,“大姐,出去游玩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要是不想做我的绿叶,那不如也回去换一身衣服。”

    桑梦眼角抽了抽,“你当真的?”

    “不是,我怎么就像绿叶了?”

    她看向秋儿,秋儿微微垂头避开目光。

    又看向其他侍女,竟是一个个都垂着头不敢看她,还都忍着笑。

    桑梦郁闷,“三妹,我怎么觉着你今日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昨儿都不见这么直接噎人。

    “走了。”

    出了府,桑漫利落的跨上马背,阳光映照下将她衬托得英姿飒爽又格外动人。

    桑梦痴痴感慨,“我算是明白什么叫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去,把我的宝马牵来!”

    亏得她以为三妹要坐马车,特意安排了马车,没想到三妹竟事先就安排还了马匹。

    “驾——”

    棕色马儿奔驰而出,隐藏在相府周围的人也跟着人影窜动。

    此刻,东宫。

    长孙叡拿着手中纸条,上面书写着桑漫桑梦骑马出府几个字。

    桑梦。

    该是又去找他的好皇弟辰王。

    长孙叡将纸条丢进香炉,“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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