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夕阳残照,金灿灿的云彩渐渐收进了地平线,月轮冒出了头。
流瑛正巡完弱水回来,青鸾拉着轿子穿过竹林。
今日遇到了难缠的堕仙耽误了些时间,天快黑了才回来。
轿中流瑛一袭白衣抱着一柄漆黑的长剑在怀中,听见马车外有簌簌声,拨开珠帘伸出手,落雨了。
轿子停在院门口,流瑛摸了摸青鸾湿漉漉的羽毛,解开它们身上的鞍扣,“辛苦了。”
青鸾抖抖羽毛,长鸣一声飞回了自己的住所。
流瑛举着伞轻车熟路地往自己的寝宫走,刚到门口就听见嘈杂的声音传来。
一群宫人聚在一起喋喋不休。
“落雨了还挤在这里做什么?”他冷静地发问。
见守月仙君回来了,宫人都闭嘴,将年龄小的小桂子推搡出来让他说明原委。
小桂子开口有些委屈,却还是一五一十地道来。
“今日我们趁着太阳好,将书房中的书简都抬出来翻晒。就有人说将仙君卧室中的那幅百果图也拿出来晒晒。”
小桂子停顿一下,心虚地看了流瑛一眼,“结果刮大风把那幅画吹进水里了。”
“什么有人说,明明就是你小桂子自己说的。”一名宫女怼他。
“画呢?”流瑛问。
“我捞起来用仙术烘干了,就放在架子上接着晒,然后”
小桂子挠了挠头,后面他自己也讲不下去了。
怼他的小宫女接过他的话,继续说,“然后小桂子一觉睡到刚才,画又被雨淋湿了。”
原来就是这事,流瑛知道他们将画拿出来是因为好奇,并非是真心为了晒太阳。
但小桂子不过几百岁的年龄,在流瑛眼中不过是个做事毛糙孩子,并没有开口提小桂子的处罚。
流瑛摇了摇头,“又不是凡间的画雨一淋便毁了,再用仙术烘干就是,你们在争什么?”
不料,他说完这句话,气氛彻底僵住了。
小桂子当场就跪了下来,身子伏在地上,“仙君大人,那幅画的笔迹在雨中全溶了,只有一颗草莓还留在上面,然后——”
小桂子心一梗,直接说出来“那草莓她一直在哭。”
“请仙君大人责罚!”
小桂子不敢抬头,守月宫里有资历的老人已经跟他说过这幅画的来历,是流瑛舅母送给他的生辰礼物。
流瑛很喜欢,搬进封地时没带多少家当,唯独那幅画卷他抱在怀里。
流瑛没说话,一时间气氛压抑空气安静,雨势也停了,隐隐约约可以听见里头竹架上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
娇滴滴的,又撕心裂肺。
流瑛收了伞,递给一旁的宫人,朝画走了过去。
他循着哭声摸上湿漉漉的画纸,打着嗝的哭声真真切切地传到他耳中。
“呜呜,我不会游泳,不要淹死我。”
“求求你了。”
流瑛施了仙术,画纸在他手中干燥起来,上面的哭声也渐渐停息了,抽抽搭搭地打着哭嗝。
“都散了吧,”流瑛摆了摆手,扭头对门外还跪着的小桂子说,“扣十年月钱。”
镜子中,林仙仙蜷在地上抽抽搭搭地抹了抹眼泪,看着上面的亮光有些委屈。
刚才不知怎么就有水涌了进来,快要她把淹死了,幸好一些热气蒸腾进来将水吸收了。
但是很快又有新的水落进来,又是一些热气救了她的命。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新的水进来,到时会不会有热气救她的命呢?
林仙仙呆呆地望着亮光,好想出去,可是亮光离她好远。
“外面有人吗!?”
林仙仙手扩在嘴边朝外面大喊,这一次竟然有声音回应了她。
这是一道低沉发凉的声音,“你在画里?”
什么画,林仙仙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很高兴有人回应自己,她拍拍屁股一跃而起,抬高声音回应他。
“我在一口井里!”
“井?”
“对,我这里有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能自己从井里出来吗?”
“出口太远了,我够不着。”
“你会术法吗?”
“术法?”
“你不是画精吗?”
“画精?”林仙仙闭眼感受了一下,看见自己的草莓元神,“我是一颗草莓精哦!”
草莓精?
流瑛盘腿坐在床上,沐浴过的身体散发淡淡的香气,他的发丝还有一点湿润,垂在他脸侧,他解开了蒙眼的锦带,睁着一双灰白阴翳的凤眼。
莫非独独画中的那颗草莓修炼成精了,不然为何只有她在雨中留了下来。
他苍白的手指摩挲画卷,经过多日的习惯,他已经可以一下就找准画中草莓的位置。
流瑛试着朝里面注入了点内力,猛地皱起眉头,内力被吞噬了,他忽然发觉这是一个阵眼,这画卷是一个法器。
流瑛心中猛地一跳,又朝里面注入了许多内力。
林仙仙在镜中,忽然感觉自己被一团看不见的能量包裹了,四肢都感到酥酥麻麻的。
内力汇聚在她体内,让她不由蜷缩着身子在地上蹲成一个团。
她的脑海中蓦然出现一道清冷的少年声音,像寒风一般吹过她的意识,一道口诀凭空出现在她心中。
林仙仙闭着眼心中默念口诀,她身下的土地动了动,一个花苞破土而出将她顶了起来。
花苞在她脚下蓦然绽放,林仙仙不记得这是夜君曾经教给她的口诀,只认得这是朵艳丽的雪梅。
彼时的林仙仙只能幻化出一朵小花,这次有流瑛的内力,脚下的梅花壮硕到足以将她举起,一路高长到了亮光处。
她不由伸手触碰眼前的光圈,刺目的白光让她紧闭双眼。
林仙仙感到自己变小了,又变大了。
流瑛原本手指点在画上输入内力,忽然感到画卷变得无比灼热,竟从另一头燃烧起来。
他正要起身将手伸到床榻外边,免得灰烬落在被褥上,忽然手中一空,画卷已经飞速燃烧殆尽。
一颗草莓滚落下来,又“嘭”得变成了带着甜香的少女扑进了流瑛的怀中,将他带倒在床榻中。
毛乎乎的脑袋顶着他的下巴,软软的身子全然压在他身上。
流瑛心中一跳,抬手摸了摸林仙仙头顶的秀发,又向下摸到她滑腻的肩胛骨。
意识到什么,流瑛猛地一偏头,呼吸急促几下,苍白的脸上顿时烧到耳根。
他支开双手,这妖精化形出来没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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