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是我呀。”她开口,竟然与林仙仙的声音别无二致。
她的小嘴张张合合,却无甚表情。
帝姬的常服笼在她身上,不动时显得飘逸端庄。
她垂手站着,仅仅挺着纤细的脖颈,细软的长发披拂着,夹着一张白皙的脸蛋。
正是雪烟圈养在身边的画皮龙女。
祁情很快发现不对,她光洁的额头上没有夜君的结印。
但她耳垂上有一朵粉白的梨花印,与自己给林仙仙留的一模一样。
一阵风吹来,带着巨大的血腥味袭向了祁情与流瑛。
同时勾起了他们心中难以抑制的渴望渴望。
他们的血液仿若沸腾起来,急切地需要找一个突破口。
“屏息!”
祁情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这股腥甜的血液瞬间唤起祁情的记忆,六百年前他在帝姬身上闻到过,正是魔尊夜止息的心头血。
流瑛听祁情的话,瞬间捏诀屏息。
而龙女就像没看见他,目光直直地盯着祁情。
一眨眼就贴到了祁情的面前,她弯着眼睛露出了第一个表情。
她笑了,杏眼亮晶晶的,嘴角勾起的弧度宛如春风抚开的迎春花,让人心生欢喜。
祁情心头一怔,原本吸入的血腥味让他有些头晕脑胀,突然在他眼前笑开的龙女让他神情一晃。
“小青龙。”龙女叫他。
祁情瞪大眼睛,恍惚一瞬,然后猛地清醒。
他狠狠皱起眉头,眼中流露厌恶,“滚开!”
手中的如玉剑已经指在了龙女的肩窝上。
华贵的衣料已经层层破开,剑尖抵在了龙女的肌肤上,立刻破皮浸血。
她身上的腥甜味更加浓厚。
龙女不怕反笑,细柔的声音在祁情跟前娓娓道来。
“另一个林仙仙已经染上了魔尊的气息,而我完全可以只属于你一个人,不好吗?”
她歪头问着,不断轻声勾勒祁情的欲望。
“雅元女君喂我喝了夜止息的心头血,我已经完全变成林仙仙了哦。”
“你想不想,亲自试试?”
龙女朝祁情走去,祁情不知怎地被她逼得步步后退。
他的脚踢到酒坛,珍珠酿泼洒第一,浓郁的酒香瞬间驱散不少血腥味,祁情猛地回神。
他毫不犹豫地挥剑,要割开龙女的喉咙。
而龙女此刻又避开身子,“小青龙好狠的心。”她娇嗔。
身后便是宴客的广场,祁情不愿破会林仙仙的大婚,对一旁的流瑛说,“走!”
流瑛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两人朝远处飞掠。
龙女立在地上,没有追,而每每祁情回头,却能看见她不远不近地站在自己身后。
“邪门了,我好像被鬼附体了。”祁情咬牙切齿地说,离广场已经够远了,他停在一处枫叶林。
流瑛立在他身后,两人都执着剑,目光警惕地四处探寻。
而血腥味追随他们来到了这片林子。
这片枫叶林完全变成了红色,几片红叶落下,从龙女脸庞划过,让她诡异而迷人。
流瑛看不见她,却被血腥味勾得咬紧牙关,不然意识便会模糊。
祁情更是看孤魂野鬼一般看着龙女,觉得她阴魂不散。
“直接杀了。”流瑛苍白的指节握紧剑柄。
“好。”祁情毫不犹豫地答应。
二人正欲一同朝龙女发起攻势,龙女却隐入进了一阵红烟中。
“让我陪在你们身边不好吗,我与林仙仙又有何不同。”
“经过夜止息心头血的改造,我已与林仙仙同根同源,就算是帝姬印,也是能认可我的。”
空中洋洋洒洒地落下她撒娇般的声音,空灵回响。
祁情与流瑛额上已经发了汗,这并非与敌人硬碰硬那般简单,夜止息的血腥味始终在摧残他们的心智。
龙女更像一个拉他们下水的心魔。
“荒唐!”流瑛剑风掀开红雾,露出坐在枝头的龙女。
“你们扪心自问,当真甘心?”龙女晃着脚。
祁情不为她的问话犹豫,提了剑就要砍她。
不料一件件衣衫从枝头落了下来,龙女竟将自己脱得一丝不挂。
她张开双臂要迎接祁情,“你对着这个身子,当真下得了手?”
不料祁情勃然大怒,手中的动作更加决绝凌厉,直直地将剑递进了龙女的心窝。
“你简直在侮辱她,”祁情转了一下剑柄,听闻骨肉搅动的声音,“你以为她只有这具皮囊?”
“你以为她靠的是身子?”
祁情咬牙切齿,剑直接捅到了剑柄。
龙女被剑钉在树上,嘴角溢血,双眼无神地看着如云的枫叶,却露出一个迷离的微笑。
“和我一起大梦一场。”
她的血珠滴在鲜红的落叶上,汇成一小片血泊。
红雾卷土重来,瞬间让祁情与流瑛迷失方向。
这是夜止息的心头血,今日魔界又汇聚了众人的欲望,一时间让血液的威力无比强大。
整个红雾遮天蔽日,将枫树林罩住。
红雾之中,欲望尽显。
祁情一回头,流瑛便不见了踪影,他叫唤了几声,仍然无人应答。
“相公。”
一顶小轿停在了祁情身侧,赫然是早上接亲的轿子。
一只白净的小手拨开一道缝,透出一股娇软的呼喊。
祁情心头一震,蓦然垂首,他已然穿着一身喜服。
这是幻想,他告诉自己,手却难以控制地去拨开轿帘。
只见里面坐着一个无面的新娘,左右手各拿着一面面皮。
都是林仙仙的样子,却一面有魔尊结印,一面只有耳垂上的梨花。
一个要与他人共享,一个只属于他。
“你是要这个娘子,”无面新娘朝他示意两面面皮,“还是这个娘子?”
若他出自私心选了仅仅耳垂上有梨花印的,那便是他抛弃了真正的林仙仙。
毕竟真正的林仙仙,是三个男人谁都无法独占的林仙仙。
有关林仙仙的记忆也会随着梦醒而消散。
祁情心头狂跳,头脑昏昏沉沉,龙女的声音让他摇摇欲坠,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人的欲望总是自私的,谁不想将心上人独自占有?
他就要伸手触碰右手上只有他印记的那个面皮,却忽然顿住手。
“怎么?”龙女问,她已经看出祁情的动摇,朝他递了递手中的面皮,“你怎么不碰碰它?”
不料祁情摇着头后退,他呼吸急促,脸上浮现复杂纠结的神色。
龙女将没有魔尊结印的面皮穿在脸上,快步靠近祁情。
“不想摸一摸这张脸吗?”她将脸凑到祁情面前。
他一摸,便会满盘皆输。
祁情眉头紧锁,明亮的朱砂印也发皱。
他是矜贵无比的仙君,喜服衬托的他玉树临风,却满眼惶恐,金色的瞳孔微微震颤。
他忍不住想伸手,却竭力克制着,身子有些发抖。
“不,都不是她。”
他缓缓开口,然后坚定地抬高声音,“你们都不是她!”
祁情金色的瞳孔浮现一抹明晰,天人交战中,他的爱欲终是占了一丝上风。
祁情猛地想通了,心中一下子安定下来,抿嘴摇头。
望向龙女的目光带上锋利冷意。
“她的样子岂是由我来选择的,我又岂会只爱她一副样子。我只求她万事随心,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爱她。”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世人的欲望总是自私,世人大多只爱自己,他也爱自己,但更爱林仙仙。
祁情一转手中的如玉剑,寒光凛冽一瞬。
“这岂是一副面皮,一具躯体便能玩弄的心意。”
“龙女,你未免过于浅薄。”
看透的祁情已然脱离了红雾的控制,勘破了画皮龙女的真身。
龙女一愣,不知他为何脱离束缚,正欲上前一步,天上却下起淅沥沥的雨。
“你自己,又有什么样的面皮?”祁情执剑而立,沉声问她。
龙女的面皮溶解在水中,露出原本没有五官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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