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出事了?
朱元璋朱标刘基闻言都是愕然。
作为大明立国的首届恩科,朝野上下都极其的关注,朱元璋对此更是寄予了厚望,希望首届恩科不仅能够网络人才,还能够展现新朝的新气象。
本届恩科筹备许久,朱元璋数次过问,一切都是精益求精,今日放榜,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怎么就出事了呢?
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在三人好奇的目光下,钱唐道:“本届恩科录取的三十六个进士,全都是南方人,而且大多数来自江苏,浙江和安徽三地,竟是没有一个北方学子!”
“这是历朝历代所不见,皇上您说,北方学子能甘愿吗?”
“放榜出来后,北方学子当场就闹了起来,会试落第的北方举人因此联名上疏,跑到礼部鸣冤告状,告考官宋濂等人偏私南方人,而在应天府的街头上,更有数十名考生沿路喊冤,甚至拦住官员轿子上访告状。”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流言纷飞,有说主考收了钱的,有说主考搞地域偏见的,有说恩科寡恩,举仕不公的。”
“更有甚者说,难道我大明就只有半壁江山吗?”
朱元璋越听脸色越阴沉,当听到半壁江山这个词时,嘴角更是忍不住的微微抽搐,很显然这个词触到了他的逆鳞。
“半壁江山,这话谁说的?”朱元璋沉声问道。
钱唐回道:“皇上,现在不是谁说的问题,现在是怎么解决的问题,悠悠众口,是堵不住的呀!”
朱元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脸色阴沉得可怕。
一旁的刘基已然心惊胆跳。
宋濂和他一样来自浙东一带,同朝为官,又都是学问人,两人自然是走得亲近。
他相信宋濂的人品,绝不会搞徇私舞弊之事。
只是现在,榜上的全是南方人,竟无一北方人,这是从有科举开始至今,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这是天大的事啊!
特别是现在北方初定,出现这样的事,现在看起来仅仅是北方的举人闹事,但如果处理不好,那么北方各省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南北对立情绪将会空前尖锐。
这对于刚刚稳定下来的朝局而言,将会是严重的打击。
一场巨大的风波已经在酝酿。
刘基心神不宁,他能感觉得到,这场风波如果处理不当,必然是血雨腥风,人头滚滚。
宋濂危矣!
参与此次科举的主考官危矣!
朱元璋沉吟片刻后,虎目凝重,道:“钱唐,传咱的旨意,将本届恩科的主考官全部押在国子监,这事一日弄不明白,一个都不准离开!”
“另外,令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即刻到奉天殿议事!”
……
另外一边,柔仪殿。
宋濂当然知道兹事体大,第一时间便来求见马皇后。
当宋濂见到马皇后的时候,马皇后身边还有一個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少女身着一袭淡黄色纱裙,鹅蛋小脸,肤若凝脂,眉目如画,顾盼生辉,让人不禁侧目。
宋濂认得少女。
她不是别人,正是当朝魏国公徐达的大女儿,徐妙云。
徐妙云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被选入宫中,每日侍奉在马皇后左右,马皇后对她也是极为眷爱,经常带着身边,教导她,也很喜欢和她交谈。
所以,徐妙云和宫中的皇后,太子以及各位皇子都很熟络。
徐达生了个好女儿啊。
不过此刻的宋濂可没有心思想太多。
“宋大人,这么着急找我什么事?”马皇后看着神色紧张的宋濂,不禁皱眉问道。
而宋濂一见到马皇后,便即刻拜倒在地,哀求道:“皇后娘娘救救老陈!”
“怎么了?”
马皇后见一向儒雅的宋濂竟是这般狼狈,心中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对,不过她还是沉住气让宋濂坐下:“起来吧,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说。”
宋濂是太子以及几个皇子的五经之师,所以马皇后对于宋濂是相当敬重的。
宋濂缓缓起身坐下,刚坐下便是长叹了一声,这才说道:“大明的首届恩科,臣蒙恩主考,臣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马皇后皱眉倾听。
宋濂继续道:“臣怎么都没有想到,本次录取的三十六名进士,竟然全是南方学子,无一北方学子啊!”
闻言,马皇后神色也是凝重了起来。
身后的徐妙云也是微微蹙眉。
宋濂继续道:“今晨恩科放榜,榜单刚出不久,宫外头的北方学子已经开始闹起来了,下午的时候,他们联名上疏,跑到礼部鸣冤告状,告老臣为首的主考官们徇私舞弊,偏私南方人,许多考生更是跑上街头,沿路喊冤。”
“应天府的街头巷尾现在是各式传言纷飞,有说老臣收受贿赂的,有说老臣作为南方人歧视北方学子的,有说……唉,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啊!”
说着说着,宋濂竟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马皇后并不安慰,而是沉着脸问道:“宋濂,本宫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本届恩科,你们主考究竟有没有徇私舞弊的行为?”
“绝对没有!”
宋濂摇头,一脸坚决的道:“臣可以以臣的性命和名节担保,臣绝对没有徇私舞弊之行为!”
“好!”
马皇后点了点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既然你自问光明磊落,那还怕什么?”
“皇后娘娘啊!”
宋濂的眼泪一下子又出来了:“臣是光明磊落,但是此次恩科结果历来仅见啊,你让臣怎么解释?臣是百口莫辩啊!”
“还有,皇上的脾气您还不清楚吗?”
“本次恩科,本来就是想要笼络天下学子的心,但是现在出事了,造成了南北方学子的对立,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北方的学子绝不肯善罢甘休,接下来,北方数省必然要闹起事来,众口悠悠,您说老臣如何担待得起?到那个时候,朝廷为了平息民愤,必然是人头滚滚落地啊!”
“娘娘,臣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来求您,您想想办法,救救臣一命吧!”
马皇后沉吟片刻,问道:“宋濂,你怕死吗?”
“臣……”
宋濂一怔,随后长叹一声道:
“说句实话,臣活到这个岁数了,臣不怕死,但臣也不想别人把臣的脑袋割下来,塞进笼子里去游街,臣更不想臣的一世清名遭到污损,被刻录在史书上,让我的后人抬不起头来,永远不得入仕啊!”
说到这里,宋濂已然老泪纵横。
马皇后闻言默然。
她能感觉得到,宋濂是被冤枉的,但是就像宋濂说的那样,此事兹事体大,不是一句被冤枉了就能解决得了的。
如果此事不能妥善解决,就算明知是被冤枉的,也必须要被推出来当替罪羊,以平息民愤。
一旁的徐妙云静静的听着。
她天资聪慧,自然也明白个中缘由,眉宇间显现思索之色。
就在这时。
马皇后的贴身宫女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娘娘,皇上旨意,令三品以上大臣,即刻到奉天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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