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情况下余玉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带着乐天的心态看什么都能找到乐子,他从不轻易动怒,这两辈子以来,能让他愤怒的无非是三点。
第一,祸及其他人。这个“他人”代表着包括他家人在内的其他所有人,针对他可以,但就事论事,都说祸不及家人,要是乱开地图炮就别怪他掀桌子。
第二,不尊重音乐。这点之前也提过,他不介意因审美、阅历、学识等等差异而产生的对音乐作品的差评甚至贬低,但是他无法接受任何对音乐本身的造假、恶意破坏等不尊重行为。
第三,伤害他兄弟。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亲情的部分缺失导致他对自己的朋友对自己的兄弟看得很重,兄弟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生命里志同道合的伙伴,更是他毫无血缘关系却能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家人。
陇丹妮和马皓也真是厉害,这逆鳞说碰就碰,方圆百里的整片地里也就三个雷,这两位女士一个不知声一踩还直接踩了俩。
有时候,人气急了,是会笑的。
余玉现在就笑了,笑得十分灿烂,但他眼底的冰蓝就像极寒之地的夜风,压抑,冰冷,如薄刀片片凌迟,如钢针次次穿骨。
一不小心与他对视的台下观众心中一悸,感觉像是被什么猛兽狠狠咬住了咽喉,本能的战栗就像血脉压制般不可思议的出现,又在下一秒余玉移开眼时瞬间消散,仿佛刚才的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只是一场噩梦般的幻觉。
余玉气极了倒是越发冷静,难得在陇丹妮手上获得安可舞台,其他兄弟戴着耳返只能听到伴奏和话筒里自己的歌声,他们还没有发现陇丹妮和马皓的小动作,正沉浸在舞台之中和台下火热的观众以及其他艺人老师互动。
如果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一定会中断演出要求重录给个说法,那这时候马皓也只会不咸不淡地解释一句话筒故障就此翻篇,舞台或许会重录,并且再也不会有任何“设备故障”影响导致舞台质量下降。
但她们依然会将私人恩怨随意带入未来的任何一场音乐舞台上,音乐人费尽心血创造的作品被她们当成可以随意揉捏的抹布,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轻视变成了理所应当的潜规则,她们更不会为自己的恶性行为感到抱歉……
以及,苏星本该得到的真正道歉呢?
余玉不打算给她们任何在现场观众和工作人员面前找借口说出设备故障狡辩的机会,他只想让她们直接面对这一切最终的结果和后果。
他之前已经在言语上用强硬的态度警告了她们多次不要乱来,显然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陇丹妮并不知道他的确切背景,她只知道他的背景复杂势力庞大才会忌惮不敢惹,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彻底惧怕余玉乖乖听话。毕竟在她看来,余玉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但这里好歹是娱乐圈,是瓷国的娱乐圈,他的背景再怎么厉害,也不能直接插手到内娱里,在这里,她才是地头蛇。
所以她才敢当着余玉的面,做出这种事情,因为她针对的不是余玉,她甚至对余玉很“好”给了很多镜头,庞大的家族都好面子,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替自家孩子的朋友出头。实际上她想的也没错,一般情况下他的家甚至都不会为他这个“艺人”出头,他们只会为自己的继承人出手。
家族靠不住,但余玉还有别的手段,他的马甲关系又不是摆设。
不过首先要解决的是苏星现在面临的被闭麦闹剧,他可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兄弟。
在兄弟们唱嗨了准备走向观众席的时候,余玉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换位到苏星身边。
苏星之前就看到了余玉耳朵上并没有戴着耳返,他清楚以余玉对音乐对声音的敏锐一定发现了他话筒被闭麦的问题,但是他没有声张,苏星以为他也和自己想的一样,为了兄弟们的舞台准备将这一切掩饰过去。
因此,当他看到余玉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也毫不意外,他还以为余玉过来是想将话筒递给他和他一起合唱的。
但苏星怎么也想不到,余玉过来可不是为了分享话筒,而是为了在走入观众台的那一刻,利用拥挤热闹的人群遮掩,强硬地将他手中被闭麦的话筒,和自己的话筒互换!
走上观众台的时候苏星的话筒握在手里垂在身侧,余玉这一手不仅十分隐蔽,还快准狠,苏星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余玉就将话筒换好了,而下一段,正好是苏星的独唱。
wtf are you dog?!这一瞬间,苏星是真的没法做好表情管理继续演戏,他瞪大了眼看着余玉,用眼神“骂”着,就算你要帮他,你也不能用这种牺牲自己的方式,他无法允许自己接受这样的帮助!
余玉知道这孩子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宽慰地冲他微微一笑,眨了眨眼,转过身,就像当初帮他在小巷里解决了麻烦的少年一样,也不管苏星是什么反应,几个大步冲向前方,跳着搂住了王悦心的脖子。
王悦心被从身后突然袭击的余玉吓了一跳,而后又笑嘻嘻地搂住了他,两个“小屁孩”蹦蹦跳跳走向前方。
余玉终于听到了苏星独唱的歌声,复杂情绪在心底横冲直撞的他一句独唱便是火力全开的高声部转音炫技,璀璨绚丽,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他笑得更开心了。
苏星难度极高的高音转音炫得四周观众尖叫连连激动万分,而另一边的马皓和总控室里的陇丹妮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她们在听到他这太过漂亮的歌声时,脸色瞬间沉下来。
陇丹妮死死盯着那一瞬间光芒万丈的苏星,神情几近扭曲,她咬牙切齿地看向调音师:“不是说闭了他的麦吗?这是什么?啊?他怎么可以突然唱出声音?!”
“我确实把他的麦声音关了,一会关一会调到最小声,伪装成设备故障,就按照你说的办的,你看这……”调音师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他向陇丹妮示意操控苏星的麦克风的旋钮,确实如他所说,话筒音已经关闭了。
“那他怎么可能有声音?你当我聋了吗?还是这该死的全场观众也聋了?!”陇丹妮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这……我……”
调音师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原由。
其实也不怪他身为调音师还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话筒被调换,因为一方面早就找到了镜头死角利用观众身影遮挡的余玉动作太迅速,就连苏星本人都没反应过来,更别说隔老远的调音师和陇丹妮。
另一方面,歌手的麦克风可不会随意交换的,因为他们在前期彩排时就会根据自己的演唱习性,进行试音调整背景音乐,当一切调整好后,麦克风将连接歌手的耳返。
由于现场声音过于嘈杂,观众的欢呼声可能会掩盖音响的声音,再加上现在的音响全部对准台下观众席,通过音响传达到现场的声音对于台上的歌手来说会有细微的滞后性,普通人听不出来,但如果让歌手听到现场的伴奏再开口歌唱,可能会出现慢半拍找不着调的情况。
以前没有耳返的时候舞台上会放上一排音响对准台上歌手,这种也被称为地反,便于歌手找准节奏和音调。而现在,大部分舞台已经没有地反这种“落后”的设备,现在的歌手都会戴上更为清楚的耳返。
耳返里的伴奏不会出现延迟,能帮助他们屏蔽现场嘈杂的声音,只留下伴奏和自己话筒里的歌声,辅助他们及时发现自己有没有跑调或者唱错。
如果交换了麦克风,理论上他们会从自己的耳返里,听到对方的声音。
不过余玉这种实力深似海的扫地僧不需要耳返也能唱出完美的作品,耳返这玩意戴久了也不舒服,对他而言他的耳返更像是挂在脖子上的装饰,所以也不存在在自己耳返里听到苏星的声音。
他直接在现场听就行了。
陇丹妮也是一个聪明人,她很快就想到了关键,立马问道:“苏星现在是几号麦克风出的声?”
调音师微微一愣,也反应过来,正打算细看,苏星的独唱已经结束,麦克风没有传出声音,根本没法辨认。
“别人将麦克风给了他,他不可能让其他人拿着那个没有声音的麦唱歌的,看看他现在准备将这麦克风递给……”
陇丹妮本想看看有责任心有担当的苏星会把手里的麦克风塞给谁,无论他给台上的哪一位,对方手里拿着的必定是那“出故障”的麦克风,她甚至可以看情况继续闭了原本属于对方的麦,让两个人都没法出声——
但下一瞬现场发生的一切,让她彻底哑口无言。
只见本该用流行唱腔的余玉,突然间宛如歌剧院里不用话筒就能将声音传到剧院每个角落的男高音,将完全没声的话筒拉到了腹部——他这是演都不想演,还是说直接表演一个拉麦就另当别论。
美声唱腔和流行唱法在那一刻完美融合,声音的共鸣赋予了流行唱法自身所不具备的穿透性,而自然细腻的真假声转换又赋予了美声唱腔难以具备的情感处理。
没有话筒加持,余玉穿透力极强的歌声依然伴随着伴奏,传入到现场大部分观众的耳朵里,甚至带着一种别样震撼的风味。
覆盖全场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剧院里的那些美声歌唱家之所以可以不用话筒,一方面是本身美声大嗓就具有穿透性,另一方面,也是很重要的,为了保证歌手的声音能传达到剧院角落,歌剧院的设计建造上本就具有聚音性和传导性,这是普通录制大厅无法比拟的。
谁都没有想到余玉居然还有这一手,别说台下的观众,就连早就知道他声音可塑性非常强几乎什么风格的歌都能唱的兄弟们,也在他突然从流行抒情唱法歌手变身为极具穿透力的大嗓歌手时,在原地愣了一秒。
余玉以实际行动告诉了陇丹妮和马皓,他知道她们做了什么,话筒是他换的,人是他罩着的,闭了麦,他也依然能歌唱。
这都不算原地开大了,这应该是直接大闪贴脸,让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波带走。
果然这小子一直都在藏拙。
苏星心里又气又笑,他相信如果余玉没有把握他是不会做出换话筒这样的事,但一码归一码,他不愿看到任何人牺牲自己,这样的情,实在是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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