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游看起来沉稳不少。”言清打量了身前高大的男人一圈,不吝赞赏道。
唇红齿白的少年,依旧眉眼如画,身如玉树。
便是皮肤晒成小麦色,也不减半分俊朗。
漆黑如炭的眸子熠熠生辉,时刻闪耀着永不磨灭的星光,仿佛对任何事都抱着美好憧憬。
永远给人积极向上的印象。
养尊处优的娇少爷,如一颗蕴足力量拔地而起的笋,在风雨的见证下,终是成长为直入云霄的竹。
许文章在她的注视下,不自觉抬头挺胸端正好仪态。
素来厚脸皮的少年,羞涩红了耳尖,显现出腼腆的一面。
“阿清也更美了。”
视线偷偷将她面容轮廓描摹,许文章赧赧勾唇,浑身上下洋溢着要将她包裹的愉悦。
言清捏了捏他胳膊上更结实的肌肉:“带我去找阿娘吧。”
“好。”
许文章控制着脚下步子,与她并立而行,垂在身侧的手朝她的手靠近。
手指勾了勾,没敢牵住她。
跟营中兵头称兄道弟侃侃而谈的人,这会儿脑海里全是身侧的倩影,一时竟想不起该说什么。
言清也没注意他的小忸怩,视线扫向路过的营帐和巡逻的士兵。
安排伤员的营帐稍有些远,要经过兵士训练的地方。
占地广阔的校场上,亦设立了不少兵将切磋的擂台。
两个光膀子的小将在不远的台子上打斗,休息间隙的士兵们围在下边,替他们呐喊助威。
言清好奇多看了一眼,许文章不着痕迹的挡住她的视线。
“阿清,往那边。”他无辜眨了眨眼,手往左侧指了指。
心里想的却是,得跟大舅哥说说,让这群大老爷们都注意些形象。
天机营的将士怎么能做打赤膊这种孟浪事呢。
身为男儿的矜持和羞耻心都去哪了?
言清目光在他微红的面上停留一瞬,往他所指的方向转身。
片刻后开口问道:“而今状况如何?”
“我入营一年已参加过五次战役,正面杀敌二百五十一人,俘虏敌人数百。”许文章忍住眼角快要飞出来的骄傲,“状况还、还挺好的。”
要不是怕阿清觉得自己浮躁,他都想将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事迹毫无保留的讲给她听。
“呃……”言清看他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摸摸鼻子,“我问的是两国战事状况如何。”
“啊?哦……”
刚还意气昂扬的少年,萎靡耷拉着耳朵,羞涩埋着头像是要把自己变成鸵鸟。
不消一会儿他又重新打起精神,正了正脸色:“咸黄谷一战我军大获全胜,趁势夺下敌方一城。”
“幽国派了据说最受皇帝宠爱的九皇子入境,准备签订和平盟约。”
言清想起被自己扔在城郊茅屋里的男人,适时插话道:“但那位九皇子失踪了对吗?”
许文章星星眼:“阿清怎么知道?”
“猜的。”言清沉吟少顷又问,“幽国便是借此生事,大军压境 ?”
少年气愤的皱着脸:“这分明是他们的诡计。”
“可有派人调查这位皇子生平?”
“大舅、呵呵大哥已经叫人去查了。”他点头,心虚躲开言清的视线。
两人一路到伤兵安置营帐,张婉清和连翘刚给一位士兵用羊肠线缝好肚皮。
正在自己的临时休息帐内净手。
肠穿肚烂的血腥场面,一般人瞧见都觉得生理不适,连翘这小丫头眼睛眨也不眨。
刚开始被军医质疑的她,现在已经成了这些叔叔爷爷辈的团宠。
“漂亮姐姐!”连翘看见言清,快速甩干手上的水渍,两眼放光的扑过来。
许文章脑中警铃作响,不着痕迹的往前一步,遮挡住她半个身子,朝张婉清露出灿烂笑容:“伯母,我带阿清来看您了。”
被他这么一说,颇有种新婚丈夫带妻子回门的意味。
张婉清不像自家男人那么憨,啥也瞧不出来。
光是瞅着自己在军营里,这小子的殷勤劲儿,就看出他绝对有问题。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如今已经看淡,既不会横加阻拦,也不会当什么神助攻。
小韩为人正直有礼,这小子也是一片赤诚,好像都不错……
察觉自己想劈叉了,她迅速收回思绪。
感情这种东西,全凭双方自愿,他们还是莫要掺和的好 。
“娘,我好想你。”言清抱着张婉清胳膊。
连翘笑嘻嘻凑上去:“漂亮姨姨也想漂亮姐姐,我也是。”
她刚准备给言清来个熊抱,后颈衣领子就被许文章拽着,将她给拉了出去。
其他人也跟着离开营帐,把空间留给母女二人。
张婉清将许文章随时防备连翘这丫头扑人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掩唇笑了笑。
“不小了,还撒娇呢。”她点了点言清靠在自己身上的脑袋。
言清笑得开心:“女儿再大都是娘亲的宝宝。”
她被陈晏殊关在宫内两个月,出京后又辗转去了平南,安排那里的事花费了点时间,才赶往边城。
一来一去,和张婉清也有四个多月未见。
而在边疆的父兄,一直与她们聚少离多,最近的一次见面还是在五年前。
“你啊。”张婉清抱紧了自己女儿,眼中隐隐有泪光闪过,不多时又恢复如常。
她拉着言清坐到一旁,问及之前在宫里的情况。
言清避重就轻,只说是洛明嫣怀胎不稳,才留她在身边照顾。
张婉清提起良辰和美景,含笑说:“那丫头在城里办起老本行,她们俩正帮着教授招来的妇女一些寻常药理。”
学点基础药理知识,她们不仅能靠采药改善生活,将来若是真有大规模战争,也能有所帮衬。
她拍拍言清的手:“打仗不都是男人的事,我们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
跟大多养在深闺的贵女不一样,她有一个开明的父亲,自小便不拘她天性。
年轻时她扮作男儿,以少东家身份在外经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将家族版图都扩大不少。
“娘说得对。”言清犹豫再三,还是开口,“爹那边——”
张婉清眉眼柔和,目光却刚毅:“有我呢。”
她暗叹一声。
那一根筋的木头,也只管得了战场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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