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国大军最善雪天作战,却只驻扎城外五十里处迟迟不前,仿佛只是一种威慑。
如今看来,他们是与大燕上层官宦有了勾结,知晓粮草难以抵达,而想将言家军困死城中。
言清决定不再等待。
他们不想战,那就逼他们战。
没有越过言万山这个元帅单独行动,她去主帐同父亲商议,在沙盘上定点确定位置,约定进攻时机。
当时帐中恰好有几位将领,有人想要质疑,被张汉中虎着脸反击了回去。
“俺就觉得这计划整挺好,你他娘的怕死就窝城里,甭挡了俺冲在最前头的路。”
他手里两个大锤撞了撞发出沉闷重响,往地上砸去一个就是一坑。
其他几人噤若寒蝉,言万山拍板定案。
三日后,经过特训的百人小队趁夜摸索出城。
言清在帐中摆弄棋盘,看向一脸探究盯着自己的赫连牧野:“手谈一局?”
“乐意之至。”赫连牧野坐到她对面。
习惯了女装的男人,举手投足间皆是妖娆风情,体中沉疴更给他带来一股病美人的娇弱感。
叫人平端生出几分怜惜。
他斜斜倚着没个正行,拿起白盒:“人家喜欢白的,就像人的皮肤一样,黑不溜秋的不好看。”
说着,露出一口白牙,撩了站在言清身后的许文章一眼。
许文章抿了抿唇,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脸。
阿清也喜欢皮肤白的吗?
他好像晒黑了不少。
狠狠瞪向赫连牧野,他咬着腮帮子。
等打败幽国就把这不男不女的家伙抓回去当质子,把他挂城墙晒黑。
看他还怎么勾搭阿清!
言清无视两人的眼神机锋,专注于棋盘走势。
半个时辰左右,她落下指间黑子:“你输了。”
赫连牧野视线紧落棋盘,眸中思绪翻涌,最终化为轻浮。
手中白子丢进棋盒,他似是不满的撇撇嘴:“真没劲。”
一盘棋下来,双方厮杀乱战,试图从棋路摸性格。
他发现,面前这个女人最喜欢下险棋,置之死地而后生。
看似杀气腾腾不给自己留有后路,实则早已提前部署。
棋逢对手的快感陡然在体内升腾,心脏在这一刻失衡跳乱几拍。
这女人要是生在他们幽国就好了,他保管第一时间上门提亲。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奇怪想法,他百无聊赖揪着裙摆的手指顿了顿。
言清冷淡的目光扫过他,继续摆弄棋子:“幽国储君未定,九皇子因母妃受宠而被爱屋及乌,也因母族势微,在朝中并无太多依仗。”
赫连牧野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歪倒榻上的身子坐正:“小姐这是何意?”
“殿下受旨前往大燕和谈,看似深受重视,却差点成了两国大战的导火索。”她接着道,“丢命失权事小,背负千古骂名事大。”
他入境便被伏击,若非大燕坚持死要见尸,两方战争早就一触即发。
赫连牧野眉头皱拢,警惕的问:“你要做什么?”
他不相信这个女人只是突发奇想即兴一提。
三言两句似乎没有重点,实际却将他幽国局势看得分明。
言清笑靥如昙花初现:“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殿下打算做什么。”
“是做鱼肉任烹煮,还是飞鸟乐逍遥,全看殿下自己选择,谁也干预不了。”
赫连牧野继续装傻充愣,意图将话题翻篇:“什么鱼什么鸟,可是明日要预备的伙食?”
言清没有出声再提,给足他思考余地。
良久才收了棋盘,状似不经意的问:“幽国领兵者是何人?”
帮她收棋的许文章答:“是有第一猛士之称的拓跋秋。”
“哦~”她拖长了语调,“原来是二皇子的人。”
赫连牧野眸光闪烁,冷褐色眼瞳深邃的盯着她俏生生的脸。
子夜时分,蓝玉城大开城门,言千松何张汉中各率领一千人马。
绕开咸黄谷,取道七峡口和泗洪关,从左右两翼展开进攻行动。
彼时特训队已引诱野马群袭向幽国军队的圈马地。
被下了最后那四分之一生子丸的公野马,受到队员们坐下母马吸引闯进幽国扎营安寨处。
系统出品的生子丸虽不能让雄性怀孕,却能叫使用者进入难以控制的发情期。
战马虽多为骟马,也就是阉割过的马,但也有不少母马。
马群的领地意识强,发狂的野马冲进来诱惑营中雌性交配,也会让这些骟马应激。
幽国军营点起的火把像是烧着了半边天,让整个驻扎地明亮如昼。
“不好了不好了!”
“野马冲栏,战马都发疯了!”
“做好应战准备!列阵防御!列阵防御!”
马儿高昂的嘶鸣声和北风呼啸声滚作一团,连夜爬起来的士兵们被乱窜的马撞得东倒西歪。
被踢开的篝火堆,点燃了最近的帐篷,整个幽国营区乱成一锅粥。
言千松和张汉中的人提前下马作战,手握长矛的士兵们在这时冲向混乱的敌营。
营中一开始嚷嚷的“救火”变成了“有敌袭”的警报。
张汉中的手里的锤子抡出残影,像是变成了俩风火轮。
“该走了张叔。”言千松刺死一人,看了眼某个火光肆虐的方向,咬开提前准备好的烟火弹。
收到信号的大燕士兵立刻撤退。
“俺还能再杀几个,等俺先干死那个烂拖把。”张汉中还不想走。
这一场偷袭仗,打得真爽咧。
言千松拽着他:“张叔,军令如山!”
他们带的人不多,本就是趁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好给小妹的人制造机会靠近粮草营。
如今任务高度完成,自然该早点撤回。
敌人万数之众,等这帮鳖孙子反应过来,他们区区两千人马反倒容易折戟在此。
言清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明艳的火光,看向身后的人时笑容灿烂:“这一场戏如何?”
赫连牧野脚底似有寒气钻入骨肉缝隙,压下眼中翻涌情绪,唇边勾起一抹邪肆弧度:“甚好。”
言清笑容加深。
而今弹尽粮绝的,可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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