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和二十九年。
夙鸢倾尽所有家产,捐赠于国,其事迹被广为传颂,尔后帝心甚悦,特赐东粼金矿三年经营权,以旌其功,四方皆惊。
这日,阳光明媚,微风轻拂。
“夙鸢”的马车缓缓驶入云州,她欲择取吉日入宫,领受封赏,以谢皇恩。
消息一经传出,云州百姓争相涌上街头,欲一睹首富之风采。
终于,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花间客栈前。
帏布缓缓掀开,一道身影从车内走出。
“夙鸢”身着锦衣华裳,衣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如碧波荡漾,又似云彩舒展。本是灵动之色,然而举手投足间却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飒爽不羁。
这一日,夙鸢回归云州之讯遍传大街小巷,求见之人如潮涌至,然皆被拒之门外。
与此同时,皇宫内也是另一番景象。
不知是哪位大臣,为博章和帝一笑,特意寻来了数十只机灵活泼的灵猴。
章和帝素来喜爱猴戏,见此情景不禁龙颜大悦,在宫中大摆三日宴席,邀请众臣和妃嫔一同观赏。宴席之上,灵猴们或翻跟头,或耍杂技,引得章和帝笑声连连,连后宫的宫女、太监、侍卫们,也纷纷驻足观看,宫中少有人再四处走动。
到了夜里。
星光月色皆隐去其踪。
花间客栈内,一道黑色身影倏地闪出,如鬼魅般在夜色中穿梭。其轻功之高,常人难以企及。她在屋檐间腾挪转移,避过往来的巡查侍卫,身形如风,悄无声息。
长秋殿内,灯火通明,却静谧无声。
那黑色身影在殿外稍作停留,似乎在聆听殿内的动静。而后,她身形一闪,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夙鸢长久地立于窗前,神色微幽,目光穿透了夜色,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突然,一颗石子破空而入,轻轻敲打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夙鸢的眉梢轻挑,回头望去,还未来得及惊讶,便已轻笑出声:“阿遥,你终于来了。”
来者一身夜行衣,矫健如风,正是楚微遥。
白天,她刚假扮成夙鸢的模样,自东粼疾驰至云州。
如今终于见到夙鸢本人,楚微遥长吁一口气:“你说你啊,那日我回到东粼时,听李元狐说起你的事情,差点没被气得吐血。你这般冒险行事,若是有个万一,我们这些人该如何是好?”
夙鸢一笑,将她紧紧抱住:“知道了。以后全听你的,好吗?”
楚微遥叹了口气道:“反正我是说不过你的,你这性子,我也清楚。只要你没事,我也就欣慰许多了。”
夙鸢问道:“外头的情况怎么样了?”
楚微遥道:“说来,这段时间,全依赖李元狐的智计。原本以为他年轻,未曾想到他的头脑竟如此好用。”
“自从你失踪后,李元狐便沿途探寻你的踪迹,得知你被诺冉藏匿在深宫之内。为确保你的安全,他果断地将你的全部家产捐出,以平息朝廷的怒火。”
“原本,我们计划通过嫁祸诺冉,让他陷入困境,再设法营救你。但随后,我们收到了潇湘馆的来信,得知你已有应对之策,于是李元狐当机立断,将诺冉从计划中排除。”
“近几日,他又贿赂了一名官员,并送上灵猴作为礼物。因此,宫中如今正忙于举办筵席,守卫也相对松懈,我才得以顺利潜入,与你相见。”
楚微遥转向夙鸢,眼中带着一丝困惑:“我倒是好奇,你为何想要放诺冉一条生路?”
夙鸢淡道:“诺冉是一枚重要的棋子。如今云州局势错综复杂,各方势力交织,我们需要用他来维持一种平衡。”
楚微遥长吁一口气:“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之前还担心,你是否会觉得对罗莱有所亏欠,想在诺冉身上寻求某种补偿。我们目前辅佐一位皇子便已经是如履薄冰,若再被其他纷繁琐事所牵绊,我真怕你难以承受。”
夙鸢:“……”
桌案的烛火发出幽暗微芒,将她的眉眼映照得愈发模糊。
楚微遥见状,心中一叹,不再多问。
与此同时,诺冉匿于门外,目光空洞地望着那片深邃无边的夜空。
殿内。
烛火摇曳,洒在精致的雕花屏风上,将其映照得如梦似幻。
一盏茶后,夙鸢与楚微遥两人已互换了行头。
楚微遥经过一番巧妙的易容之术,再次化身为夙鸢的模样,而夙鸢则穿上一身夜行衣,难以掩饰地感到一丝兴奋。
楚微遥见她高兴,戏谑道:“怎的?想做个匡扶正义的女侠?”
夙鸢笑道:“那是自然,女侠一直是我的梦想。”
楚微遥点头:“好,今夜便遂了你的心愿。”
言罢,她突然将她腰肢一圈,往窗外一抛。
夙鸢猝不及防,整个身体如飞鸟般掠出窗外,惊恐之中几欲惊呼,却见楚微遥挥手作别,唇边似乎还挂着“一路顺风”的微笑。
夙鸢的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身体在空中失去控制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然而,就在即将落地的瞬间,一股轻柔的力量托住了她。
“姐姐,别怕。”
说话间,他将夙鸢腰肢一揽,几番起落,跃至屋脊之上。
圆月高悬,夜色清辉如水,洒落一地银白。
夙鸢凝目看去,树影婆娑间,那俊逸过人的少年,逆着辉光而来,脸上那份惯有的狡黠的笑意已完全隐没,她第一次见他显得如此深沉。
夙鸢匆匆一瞥,便觉他这些时日似乎变得有些憔悴。
李元狐一言未发,脚下轻点,便携着夙鸢凌空飞起。
夙鸢在他怀里,竟忽然感到了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往来巡逻的侍卫们只觉得一阵风吹过,回首间,二人已渺然无踪。
夜色如水,明月高悬。
李元狐携夙鸢归至客栈后院,犹自不舍地松开手臂。
夙鸢抬头凝望,时光虽短,却觉李元狐已非昔日之貌,眼中流露刚毅之色,叫他眉宇间的浅浅明光变得越发温暖而坚定。
李元狐也瞧着她。
那眼底迷离的流光渐渐出神,仿佛能吸人魂魄,让人沉醉其中。
夙鸢脸上一红,不敢再看,胡乱找了个话题:“你似乎又长高了一些。”
李元狐手上一紧,竟将她又拽了回来。
他也从未如此霸道地对待过她。
在这一刻,他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你……”
“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多了……”
夙鸢语声微哑。
李元狐道:“以后,别再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好吗?若是没有你,我怕是也不想活了。”
“……”
不知怎的,夙鸢的眼里渐渐有雾气浮起。
过了许久,他喃喃道:“这是你在东粼时落下的,我一直替你收着。”
李元狐拿出了李寒熙的玉佩。
夙鸢一怔之下立刻笑了出来:“原来它掉在东粼?我还以为再也寻不回来了。”
李元狐:“……”
他望着玉佩,将手握紧。
一默成殇。
然而,只要她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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