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周遭被皇上调来的侍卫封锁的严严实实的。
殿内粉纱垂落,遮住了床榻之上仍旧昏迷着的璟瑟。
周遭许多太医正在轮番给璟瑟医治,可对于璟瑟的病情,却无一人敢下定论。
可无人下定论,不代表皇上和在场众人心中无猜疑。
眩晕,喜食酸,这些症状璟瑟原先都不曾有。
最大的可能,便是……
可是,璟瑟还尚未及笄,到底是谁胆敢蓄意勾引公主,犯下此等污秽之事?
皇上眉头紧皱的坐在榻上,眼底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公主殿伺候的宫人们已经跪了一地,为首的便是秦桑。
饶是殿内已经人满为患,可却鸦雀无声。在皇上的盛怒之下,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如懿端了一杯茶水,递到了皇上的手边。
她知道皇上现在静不下心,是喝不下这茶水的。可这茶水不用来喝,也总有它的去处。
果然,皇上接过茶盏,毫不犹豫的向着秦桑砸了过去。
可怜秦桑一个柔弱的宫女,被砸的头破血流,也全然不敢躲闪。
滚烫的茶水流过她的脸颊,红痕之下,肉眼可见的泛起了细小的水泡。
秦桑默默的流着泪,双手却紧紧抓住衣角,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如懿跪地,轻声开口,“皇上息怒,臣妾已然派了人去太医院请齐太医。
只不过,宫人回禀说齐太医正在慈宁宫中给太后请平安脉,许是过来还要一会儿。皇上请先耐心等待片刻吧。”
皇上沉闷的“嗯”了一声,继而问道,“秦桑是诚嫔的宫女,那诚嫔去哪儿了。”
如懿答道,“回皇上,景阳宫臣妾也派人去过了。不过诚嫔还在慈宁宫,恐怕也得稍迟一会儿才能到。”
皇上冷笑,“呵,还在慈宁宫,她为了巴结皇额娘,已经把慈宁宫当家了吧。”
如懿默然不语,只是仍旧低头跪着。
皇上抬了抬手,示意如懿起身。
“好了,如懿你起来吧。原先朕顾及着璟瑟任性,不曾让你插手过公主殿的事宜。
可你是皇贵妃,代执凤印,统御六宫。这事说到底,还需要你来查清。”
这会儿想到自己了。
如懿在心中轻讽一句,当真是有事钟无艳。然后便柔顺起身,谢过皇上隆恩。
换了一副冷肃的面孔,如懿居高临下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们。
“本宫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谁若是先说出了公主近日的异常情况,便赏银五十两。其余人则充入辛者库做苦役。
若是谁也说不出,或是拿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滥竽充数,就打入慎刑司,生死不论。”
如懿话音刚落,底下宫人们便窃窃私语了起来。
如懿一个眼神,三宝领命,迅速带着人将公主殿所有的宫人们都分开拉走,不许他们多嘴串通。
殿内只独独留下了秦桑一人。
“秦桑姑娘,你是诚嫔的宫女,按理说是不属于这公主殿的。你可知道,本宫为何要单独审你?”
如懿的声音,冷漠而寡情。
让人毫不怀疑,若是秦桑胆敢说一句谎,如懿便能即刻用最严苛的刑罚处置了她。
秦桑紧闭双眼,须臾又蓦然睁开。
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悲凉的长叹一声,“皇贵妃娘娘想知道什么,奴婢坦白说了就是。
总归待在公主殿的这些日子,这些事情,奴婢也在心里憋够了。
公主她确实是有了心仪的男子,便是负责护卫公主殿的马佳侍卫。
皇上应当知晓此人,公主还曾为了留住他,闹过绝食。”
皇上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了。如懿见状,示意秦桑继续说下去。
“不过,奴婢只偶尔几次,见过公主手绘马佳侍卫的画像。
至于二人是否互通了心意,又是否私相授受,奴婢不曾看见。
纵然进了慎刑司,这桩私情,奴婢也是不敢替公主认下的。”
听了秦桑这话,如懿忙道,“皇上,公主年少思春是人之常情。
可公主毕竟是天家血脉,懂礼守矩,定不会做出违背礼法之事的。
更何况,皇上给公主殿挑选的侍卫,人品皆是上乘。又怎会违逆皇上心意,犯下那些株连族人的祸事,累及圣誉呢。
臣妾以为,秦桑是贴身照顾公主的。她都矢口否认,皇上应当信她才是。”
这些都是皇上爱听的话。如懿刻意顺着皇上的心意说,皇上的面色果真略略和缓了些。
“如懿啊,你说的这些朕都知道。璟瑟对你一向不敬,难为你此时还肯公正不阿的替她说句公道话。”
如懿温柔的笑了笑,看向皇上的眼神中尽是缠绵的情意。
便在此时,秦桑不合时宜的开口打断道,“奴婢未能将此事及时向皇上和皇贵妃娘娘禀报,是奴婢的过失。
可今日,奴婢斗胆也想为自己争辩一句。”
这句话,倒让如懿难得高看了一眼她。
这秦桑确实是个聪明的,她知道今日之事涉及皇家秘辛,她难逃罪责。这是想要将功抵过,给自己找替罪羊啊。
秦桑的目光中露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沉声道,“奴婢是诚嫔娘娘的宫女,亦是富察氏的家奴,自然事事要为诚嫔和富察氏着想。
奴婢自小便跟着诚嫔伺候,算到如今,也已经十年有余了。
可诚嫔自打入宫之后,日日思虑着如何封后,成全富察氏的荣光,性情也不复从前柔和。
私下里更是乖戾至极,对皇贵妃满口污言诅咒,还硬逼着奴婢去做奴婢不愿意做之事……”
“什么事?”皇上不耐烦听秦桑废话,冷声催促道。
秦桑伏地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说道,“就比如,之前公主原先装病留住齐太医一事,便诚嫔和公主联手所为。
诚嫔为了为难皇贵妃,便指使奴婢给公主下药,假造病情。然后利用公主的权势,顺势软禁了齐太医,不准他被皇贵妃所驱使。
诚嫔所做的这一切,皆是为了给皇贵妃安上一个治宫无能的名声,以便日后争宠夺位。
若非如此,冯嫔纵使生产不顺,也未必会一尸两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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