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不贵,看上去挺干净,就是没有带洗漱包。
“嗳,咱俩走太急了,”方敏抒坐在床边上说,“连洗漱包都没带。”
木晨曦笑道,“咱俩不是没有带,是压根就没有。”
“是吗”她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的。”他点头点得确信无疑。
然后木头又要出门,“我去买。”
“一起去。”
“好啊。”
两人出了门。
夜渐渐深了,街道上的行人渐渐少了。
方敏抒问,“你说这算不算蜜月旅行”
“这怎么能算呀”木晨曦说完又想了想,“不对,如果我们在这边多待几天的话,大概可以算”
她莞尔,“本来就是说走就走,就算你舍得你的游戏,我也舍不得驻唱那一千两百块。”
话语里虽然有两分遗憾,声音里却透着八分的喜悦和开心。
敏敏走了两步,木头却冷不丁表白了一下,“和你待在一起就开心。”
她马上面如桃花地回应,“我也是啊。”
“对了,”木晨曦说,“你亲戚快来了吧?姨妈巾都没带。”
敏敏小脸一红,“你记那么清楚呀”
“早说了,我是ddr4加固态硬盘,总得帮你记点事。”
她本来想说现在记性要好一些了,但是话到嘴边说不出来,生活里有很多琐碎的事情,真心真意就全在那些琐琐碎碎的事情里。
两人沉默着走了几步,然后她说,“我帮你做了一份木木镇的音乐,放给你听听”
木晨曦有些意外,“我还没开始搞音乐部分呀。”
“你可以帮我记琐碎的事情,我也可以给你添点砖瓦。我现在又不是小白,难民营的兄弟们用了我的音乐都说好。”
她说着给他塞了半边蓝牙耳机。
悠扬渺远的音乐响起来,足足有7分钟,仿佛令人觉得就置身于一个世外桃源中。
木晨曦问,“这曲子叫啥名”
她说,“《高塔与小镇》。”
“这名字挺好,蛮直白。”
“我也是这样想的。”
……
第二天一早,太阳从金门县影影绰绰的剪影下面升起来,给天地之间撒上一点薄薄的金光。
可能是缘分使然,他俩还是依着司机师傅的指引,在溪岸路里找到一家面线糊店。
铺面不大,但是很整洁,人声鼎沸的,生意很好。
早晨的店里散发着阵阵大骨汤的鲜味。
木晨曦没吃过这种闽南早餐,也没想到敏敏会喜欢吃这个,显得有些拘谨。
敏敏大方,带着他在老板的玻璃隔墙前要了两碗。
老板问,“配什么菜呀”
“要醋肉,虾仁,煎蛋,猪肝,大肠,”她一口气报完要加的配菜,想了想又说,“还要两根油条哦,两份都一样。”
“好的。”
老板快速地把配菜用剪刀剪碎了放进碗里。
一夜过去,两个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看着老板准备的功夫,就已经是舌下生津。
主要是香,自己又饿,于是就想象着那味道。
配菜打底,然后老板舀起加了番薯粉熬出来的面糊汤,汤黏稠,宛如银耳汤那样的胶状,断掉的细面条则散布在那汤中,热气腾腾,勾人心神。。
热气腾腾两碗面线糊放进大餐盘,老板在旁边放上两条金黄的油条,又在汤面上撒了一些葱绿,两碗面线糊就好了。
敏敏端了盘子,转身搜寻了一番,正好看见一个两人用的餐桌空了出来,她便领着老公快步走过去坐下了。
木晨曦看着她把面线糊放到自己面前,她说,“吃吧。”
木晨曦茫然道,“我不会吃呀。”
她笑笑,“难道还要我喂你啊?”
她那表情的意思分明是——如果不是人多眼杂的,喂你也未尝不可。
木晨曦揉了揉额头,敏敏看见他这动作,瞬间懂了,“哎呀,忘了,你写书的时候也没琢磨到我除了荔枝肉还爱吃面线糊,哈哈,来来,我教你吃。”
她把油条撕了,浸到木晨曦的汤里,“呐,你看,就这样把油条放下去泡一泡,吸够汤汁,然后你就着醋肉来一口,试试。”
木晨曦照做,顿时,那油条面粉的香,番薯粉的香,小麦面的香,和着这汤汁一起盈在嘴里,香得只想嚼,只想吞,只想让舌头在这温暖的面食汤里徜徉。
又一口下去,那醋肉酸香又酥脆的,顿时在嘴里化了渣,满嘴面香又添肉香。
酸咸暖香的,这可真是人间美味。
敏敏看着他那表情变化,在一旁偷笑,过不了一会儿,木头就大口吃起来,完全开胃了,一碗面线糊都不够他造的。
木晨曦这才发现老婆还没动,面前的汤碗氤氲着热气。他鼓囊着繁忙的腮帮子说,“吃啊!你怎么不吃”
她说,“我看看你学会吃这个没。”
“会啦,”他把嘴里最后一口吞了下去,心欠欠地说,“我再去要一碗哈。”
那语气,好像这十几块钱一份的面线糊堪比三星米其林大餐似的。
“你快去呀,”敏敏骗他说,“刚刚我看到醋肉都不多了,小心没有了。”
他信以为真,赶紧跑到老板的配菜台那儿去了。
方敏抒看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店中的他的背影,这才自顾嫣然,慢慢撕了一块油条放进自己的碗里,让油条吸饱了汤汁,就着虾仁和醋肉吃下去第一口。
她保持着吃相,不很矜持,也不饕餮。
今年她唯一一次狼吞虎咽,还是刚来的那一天,木头给她做的糖醋里脊,她忆起那一天的场景,感觉那天的自己像个饿鬼。
好的面线糊里是要加海味一起熬汤的,而面又是从中原来的味道,所以,这样一顿小早餐,其实正是农耕文明和大海融合以后的产物。
一顿早饭,大快朵颐。
木晨曦把这件事情记了下来,跟敏敏说他新书里要把这细节加上去。
敏敏说,“肉骨茶也要加哦。”
“不过话说,肉骨茶到底是啥?”
“就是肉骨,还有茶。”敏敏说,“哎呀,回头我找鹭姐取取经,争取在家里做。”
木晨曦说,“我以为肉骨茶是一样东西……”
“是两样,”敏敏说,“是一边吃炖猪手,一边饮茶,所以叫肉骨,茶,来,木头,跟我一起念……肉骨……茶……”
她一边说,还一边用食指在空气中划了一个“三声”。
“你溜小朋友玩啊?”
“对啊,我溜的自家小朋友呐。”
木晨曦忽然乖巧,学着她的样子,拉长了语调,咿呀学语一样说,“肉骨……茶……”
两人在厦门的街头哈哈大笑,朝阳已然明亮且耀眼,远远的,他们仿佛已经能看到鼓浪屿上那白色的日光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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