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晨曦觉得这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洗过的最畅快的一个澡。
他把自己收拾完,先通知了许淇,说敏敏已经醒了,今天就要下eo,所以不用再麻烦她爸爸来送饭。
人放松下来之后,他就感受到一股异常的疲惫,终于在自家的床上沉沉睡去。
下午醒来之后没有多久,医院打电话来告诉他,敏敏已经撤了eo,病情再稳两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然后,他把这天大的好消息通知了所有关心着敏敏的朋友。
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敏敏吉人自有天相,人美心善,阎王不收。
过了两天,大家相约买了一些鲜花,聚在普通病房里,等着她从icu胜利归来。
那天敏敏仍然是躺在病床上回来的,不过,迎接她的是朋友们的鲜花和笑脸。
范婕站在最前面,“敏敏大神回来啦。”
大家一起上前去和她握手,她从人缝中找到木晨曦,木头这个家伙,反倒是在这种时候却又显得腼腆又安静了。
孟佳说,“敏敏姐,这几天真是把我吓惨了。”
“呐,”敏敏说,“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然后孟佳就说起了花城卫视的档期。
敏敏笑道,“小佳,你可真是我的贴心好经纪人啊。”
孟佳十分尴尬,脸也红透了。
敏敏马上又说,“我问过医生了哈,不推通告,顺便你跟陈导说一下,我肯定能赶上。”
小满说,“看看,敏敏大神就是大神,刚出icu,就开始安排工作了。”
大家一阵欢笑,她热爱事业啊,热爱事业就是热爱生命。
普通病房人多,迎接完胜利归来的敏敏之后,朋友们没有待太久,就依次离开了。
木晨曦坐在陪护床边上,不断搓着她的手。
她柔声说,“再盘要盘包浆了。”
“包浆就包浆。”他笑了笑,不过还是松手了,问道,“你吃水果吗?”
“想吃苹果。”
于是木晨曦从果篮里拿了一个,帮她削了,又一小块一小块地削下来喂她。
她是有好长一段时日没有好好吃过什么东西了,所以这苹果吃在嘴里的味道特别的甘甜。
敏敏说,“老公,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我这是什么病了吧?”
“没什么,一种病毒,可能你们那儿没有,”木晨曦悄悄说,“所以你没抗体,这种病我们这边平均每个人都得过两次以上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还是活过来了。”
“对呐,活过来了。”
这时,病房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许淇来了,她来看敏敏是提前约好了时间的。
木晨曦站起来说,“那你俩聊吧,我下去走走。”
敏敏说,“你倒是知趣。”
……
许淇从自己的挎包里翻出来一本影集递给了敏敏,“这是那天你来店里拍的,这本是我从所有底片里选出来的,就送你了。至于你们宣传册的那些,我都已经发给孟佳了。”
“我想看看。”
“那我把病床给你摇起来。”
大淇说着摇动了病床一侧的把手,那床的靠背就缓缓地抬升了起来。
敏敏一页一页翻着那些照片,“许老师,你拍出来的这个感觉真是,独一无二。我和小佳去找了十几家,没有一家有你这个感觉的。我真的很喜欢那条红裙子。”
大淇谦虚,“可能是我们的喜好比较对眼。不过,以后你叫我大淇吧,天天老师老师的,搞得疏远又官方。”
“好的,大淇恩人。”
“嘶,我脚趾要抠出三室一厅来了。”
两人小声笑了一会儿,许淇对她也换了称谓,换成了人人都喜欢的‘敏敏’。
“那天晚上得罪你了。”敏敏说,“说了些不着调的话。”
大淇摆摆手,“小事。你老公跟我说过原因了,不过,木晨曦不是说一般情况下你都会忘掉的吗?这次你怎么自己想起来了?”
“昏迷着做梦,就想起来了,”敏敏说,“我还跟他说,我要跟你做朋友,不许他和你做朋友。”
敏敏这么说其实是心里有用意的——
大淇是值得深交的人,但她毕竟和木头老公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敏敏觉得凭自己的理解,他们两个人应该会很理智地保持一定的距离,所以她这样直白地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向大淇说出这样的话,算是一种试探。毕竟敏敏并不能把她的心思揣度得很深,因此就只能这样直白地说,看看她什么反应。
她相信木头,但也不想断了木头对过去的念想。以木头的克制,她觉得他当然不会在烦闷的时候找前女友倾诉,因此他们之间的来往,也只会是很普通平淡的朋友。
过去的终究会过去的,人会不断变化不断长大,慢慢开始知道究竟什么才是合适自己的,因此回不去的遗憾也就不一定是种遗憾,也可以是一张老照片,曾经有过,裁剪掉所有的痴癫怨怒,只留下微笑的一瞬。
许淇莞尔,明白这是敏敏试探性质的请求,心想原来她也是个光明磊落的女人,于是她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你真是蛮聪明又大方的人。”
她瞧了敏敏一会儿又说,“本来我还奇怪,木晨曦那家伙交友圈子其实很窄的,几乎不会主动去认识女孩子,而且事业心那么重,怎么会找了一个小气鬼,这怕不是要把他折磨死。前几天你在icu时,我来看他,唉,那个丢魂的样子啊,我立刻就知道了,你是他离不开的人,呵呵……”
她轻声感叹了一下,“果然万事不能看表面。”
“我这病挺折磨人的,”敏敏说,“有些我知道,还有一些细节我忘了。只是我好的时候,总想尽心力把日子过好。”
“那是,”许淇竖了一个大拇指,“牛逼。”
敏敏问,“那你和木头是怎么认识的啊?”
“读大学的时候,不是要考计算机证书吗?有一回上大班课,他们班的几个女生缠着他讲题,我去凑了个热闹,那会儿我嘴快,听他讲得浅显易懂深入浅出的,就说了句,比老师都讲得好,不如你开个培训班得了。”
敏敏听笑了,“所以他就找到一条财路是吧?”
“是啊,”大淇说,“他还赚了我一百块钱。不过,听他的,包过。”
敏敏说,“他适应能力这么强的人,居然一点也不油嘴滑舌。”
许淇掖了一下敏敏的被子说,”他骄傲嘛,心气高,你是他老婆,你更懂。“
敏敏点点头,转移了话题,“你的短发好看。”
“从小野惯了,短发自在。”
敏敏又问,“你店里那个小哥呢?我能不能八卦一下?”
“八卦什么?”
“我来的次数不多,但是总觉得那个小哥很在意你。”
“那天他憋不住,表白了,”大淇脸上的笑容显得有点幸福,“然后我把他赶走,叫他出去历练了。”
她又说,“他才二十岁,就知道感情需要了解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之后才能决定,我不能不如他,或者大欺小吧?让他出去走走,多接触点外面的世界,见识见识各种各样的女人,那他才真正看得清。”
敏敏为她的话感到有些震撼,知道她野,但没想到,她同时还这么骄傲,心中立刻引她为知己,于是也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牛逼。”
两人相谈甚欢,话题很快就落回了木晨曦身上。
敏敏好奇,“他以前啥样?”
“他呀,”许淇说,“自我又执拗,和现在判若两人。”
她讲了很多,讲了她所了解的家事,讲了木头以前有些偏激的性格。从她的讲述里,敏敏好像看见了自己刚认识他的时候他那副寡淡样子。
于是终于确认,他的改变,真的有很多是在自己到来以后才发生的。
敏敏说,“他现在变了很多了。”
许淇说,“虽然只是寥寥几面,但是看得出来,成熟很多了。你好好养病吧,等着你出院,然后我还要给你们拍乐队海报。”
“好。”
她们握了一下手,许淇道别了准备离开,敏敏又叫住她。
“怎么啦?”
敏敏说,“那个小帅哥眼神干净,肯定会回来的。”
大淇笑了,脸也微红,“虽然忐忑,但是必须经历。好了,我走了。”
“拜拜。”
敏敏躺在病床上,轻轻摇了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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