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谈七皇子朱和坚与太监贾伦二人收到消息之后的措手不及、面面相觑。
却说,几乎就在七皇子朱和坚收到消息的同时,赵俊臣在户部衙门昏倒的事情也同样是传到了周尚景的耳中。
收到消息的时候,周尚景正在周府的后花园里,坐在摇椅上晒太阳,他的双眼微闭、花白眉毛耷拉着,呼吸轻缓,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周尚景的年纪大了,自从德庆皇帝的南巡结束之后,就愈发是精力不济,每天办完公事返回府里之后都是身心疲乏,也就养成了每天晌午之后晒着太阳小憩一个时辰的习惯。
周府管事周全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周尚景的摇椅旁边,弯腰轻声说道:“老爷,顺天府尹张德顺刚刚派人送来消息,称是赵俊臣在户部衙门里昏倒了。”
说完,周全就保持着这般姿势,静静等待着周尚景的回应。
顺天府尹的位置固然是一个火山口,每天都有一大堆麻烦事,最是容易吃力不讨好、两头受气,但也最是消息灵通,一直都是周尚景最重要的消息渠道之一。
当初周尚景把顺天府尹的位置让给了“赵党”的霍正源,也只是权宜之计,霍正源丢掉了顺天府尹的位置之后,这个位置很快就再次回到了“周党”的手里。
现如今,也正是新任的顺天府尹张德顺率先向周尚景通报了赵俊臣在户部衙门昏倒的消息。
在周全的耐心等待下,周尚景似乎是已经睡着了,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才缓缓睁开了老眼。
缓缓睁开双眼之后,周尚景的表情间依然带着一丝疲态,伸手揉了揉脑门之后,叹息道:“老了、当真是老了…半睡半醒的,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感叹了一句之后,周尚景转头向着周全看去,一双老眼已经恢复了清醒与睿智,缓缓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详细说说。”
周全马上就把赵俊臣的昏迷经过向着周尚景详细讲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周尚景完全没有任何意外之态,似乎是早有预料,只是似笑非笑的说道:“倒是一场好戏,只可惜没有亲眼见到…从前清流们总是利用舆论攻讦赵俊臣,如今赵俊臣竟然也懂得利用舆论反逼陛下了,真是一个聪明人…若是老夫与他年龄相近、同时进入官场的话,只怕不会是他的对手!”
周全犹豫了一下之后,则是问道:“老爷,因为赵俊臣突然昏迷的缘故,户部那边已是愈发乱成一团了,马森与洪正朔也是威望尽失,尤其是马森他追随老爷多年,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官誉彻底毁掉,咱们应该怎么办?”
周尚景轻轻摇头,悠悠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什么也不办!就这样看戏好了!赵俊臣还算是懂得分寸,至少在昏迷之前提出了可行之策,解决了河套战事的粮草后勤,别的事情也就不急了,也不需要老夫亲自出手收拾残局…户部衙门一旦是乱了,朝堂就要跟着乱了,到时候…就要看咱们这位内阁首辅沈常茂的手段了。”
听到周尚景的这般说法,周全的表情间闪过了一丝讥讽。
他的讥讽之意,自然是针对沈常茂的。
周尚景的手底下人才济济,周全只是周府里的一名管事,但也是一个聪慧机敏之辈,所以他马上就听懂了周尚景的言下之意——朝局混乱之后,若是沈常茂迟迟不能稳定局势、扭转乾坤,那他就再也坐不住内阁首辅的位置了,这个位置很快就会再次回到周尚景的手里。
对于沈常茂趁机抢走了周尚景的内阁首辅之位的事情,周尚景的门人们皆是心中不服气,因为他们认为沈常茂压根就不配与周尚景相提并论,如今眼见到沈常茂即将要倒霉、周尚景也很快就要重新成为百官之首,周全自然是心中兴奋。
另一边,周尚景顿了顿后,又说道:“至于马森嘛…确实是可惜了,赵俊臣这次主要是为了针对洪正朔,马森只是被牵累了!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会想办法把他外派到地方上任职,让他躲一躲风头,这阵风头过去之后,再让他重新回到庙堂中枢,顺便还能提一提他的官阶…
他趁着这次机会离开户部也是一件好事情,赵俊臣把户部视若禁脔,他留在户部根本没有发挥的机会…放心吧,马森既然是追随老夫多年,老夫自然是不会让他吃亏的。”
说到后面,周尚景的语气已是暗藏着一丝警告。
察觉到周尚景语气里的警告之意后,周全顿时是身体一颤,连忙垂首道:“是小人僭越了,还请老爷责罚!”
原来,马森与周全二人乃是连襟关系,所以周全才会忍不住为马森说话。
周尚景轻轻摇头,并没有回应周全的请罚——周全的态度也是人之常情,周尚景认为自己只需要点到为止就行了——只是转移了话题,问道:“京杭运河那边可有消息?”
周全连忙答道:“泥沙封堵之下,五百石以上的大船皆是无法通行,各地衙门正在全力疏通着,听消息说大概还需要半个月时间才能恢复顺畅。”
周尚景的花白眉头微微一皱,说道:“朝廷的每年财政银两,有三成以上是用于水利,但运河依然是每年都要拥堵,当真是让人为难!但这一次的运河拥堵,倒也正是时候…你派人去通知运河沿岸的各地官府,让他们再向户部要银子,就说是户部前段时间拨给他们的修河银子已经用完了,若是户部拿不出银子,那么京杭运河就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才能恢复通行。”
周尚景的这般做法,却是一箭三雕之计。
户部衙门眼下已是乱成一团,完全没有能力查证京杭运河沿岸的各地官府是否已经用完了修河银子,周尚景正好是趁机为自己与门下官员们聚敛一批钱财。
与此同时,户部目前也同样没银子了,若是运河沿岸的各地官府纷纷伸手要银子,户部的乱象也就会愈加严重,逼得德庆皇帝不得不对赵俊臣做出让步,到时候周尚景的最终计划也会再次向前推进一步。
最后,朝廷与户部的乱象,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运河的拥堵,一旦是疏通运河的时间延长到了一个月,朝廷的乱象也就会进一步延长,这就给了周尚景从容布置的机会,夺回内阁首辅之位的机会也会增大许多。
听到周尚景的吩咐之后,周全连忙点头答应,然后就要转身离开、按照周尚景的吩咐办事。
然而,周全刚刚转身没走几步,就听到周尚景再次说道:“对了,再派人去告诉王佑伦一声,让他尽快行动起来,尽早取得七皇子朱和坚的信任…七皇子眼看着就要成为新任储君了,老夫必须要尽快摸清他的真实底细!”
说话之际,周尚景的表情间闪过了一丝凝重。
王佑伦乃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表面上也是太子太师王保仁的铁杆心腹。
但实际上,王佑伦早就暗中投靠周尚景了,一直都是周尚景对付王保仁的后手之一。
王保仁这一次赴京担任太子太师之位,就是为了辅佐太子储君,而七皇子朱和坚则是即将要成为新任储君,他们的利益关系一致,两人的势力也很快就会合并到一处。
所以,王佑伦很轻易就可以靠近七皇子朱和坚、取得七皇子朱和坚的信任。
自从赵俊臣向周尚景暗示了前任太子太师何明死于七皇子朱和坚之手的事情之后,周尚景就一直想要摸透七皇子朱和坚的底细,如今眼看着朱和坚就要走到台前,周尚景认为自己的计划也必须要加快了。
如若七皇子朱和坚当真是一个心机深沉、手段狠毒之辈,对于周家的未来命运也是一个隐患,周尚景就必须要早做准备。
等到周全再次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之后,周尚景就重新躺在摇椅之上闭目养神,神态也恢复了从容与平静。
闭目养神之余,周尚景喃喃自语道:“太过于贪心,不愿意取舍,一向是陛下他的最大弱点,若不是这样的话,赵俊臣今天也不会寻到反击的机会…就看赵俊臣什么时候能把陛下逼得主动舍弃一些东西了,到了那个时候,老夫的最终计划也就算是成功了!”
周尚景与德庆皇帝乃是数十年的老对手了,他对于德庆皇帝的心性也是最为了解。
就像是周尚景的看法一般,德庆皇帝的最大弱点就是过于贪心了。
他即想要贪图享乐,又想要紧抓权柄;他既想要后世名声,又想要眼前好处;他既想要丰功伟绩、又不愿意放弃私帑里的银子…
舍得、舍得,这个词汇本身就包含着一个朴素道理,那就是有“舍”才有“得”!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两全之事?
德庆皇帝并不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只是在德庆皇帝看来,他是天下之尊、富有四海,理应是拥有一切,所以就不愿意舍弃任何好处!
“所谓‘有舍才有得’,那是你们臣民才需要考虑的事情,朕是皇帝!朕全都要!”——这大概就是德庆皇帝的心中想法了。
所以,德庆皇帝这般做法的后果,往往就是顾此失彼、两头失算。
今天也是这样,德庆皇帝过于贪心了,他既想要从赵俊臣手里收回户部权柄,又想要赵俊臣帮着户部渡过难关,所以才会让赵俊臣寻到了制造舆论、装病要挟的机会。
周尚景如今就是在等,等着赵俊臣的威胁越来越大,让德庆皇帝渐渐明白了“取舍”二字的必要性,然后德庆皇帝就会舍弃周尚景这个旧敌、与周尚景联手对付赵俊臣这个未来大患!
“快了…快了!”
摇椅晃动之间,周尚景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的呼吸再次变得轻缓,似乎是渐渐睡着了。
就在赵俊臣进入户部衙门的时候,德庆皇帝也同时间来到了惠妃赵颖儿的宫殿。
然后,德庆皇帝惊讶的发现,淑妃李佳敏也在这里。
不过,这也不是一件让人太过意外的事情,自从赵颖儿入宫之后,淑妃李佳敏很快就与她相处愉快、亲如姐妹了,经常是相互走动。
淑妃李佳敏乃是目前后宫之中最被德庆皇帝宠爱的妃子,而赵颖儿因为赵俊臣的缘故,德庆皇帝也同样是恩宠有加,所以李佳敏与赵颖儿二人交好之后,相互帮助扶持之下,已是成为了后宫之中最受瞩目的势力,她们的风头甚至还压过了朱和堉与朱和坚的生母萧贵妃。
此时,见到德庆皇帝出现之后,赵颖儿却是表情得意的看了李佳敏一眼,显然是向她炫耀德庆皇帝来到了自己这里。
淑妃李佳敏则是保持着温婉笑靥,似乎是完全没有在意赵颖儿的炫耀。
两女向着德庆皇帝行礼问安之后,德庆皇帝也是一副随和亲切的模样,亲手扶起两女之后,就与两女一同坐下。
接着,赵颖儿的贴身宫女张招娣,则是捧着茶水与点心送到了德庆皇帝的手边。
当张招娣把茶水点心摆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德庆皇帝突然发现张招娣衣袖内的手臂上,竟是出现了一些青紫痕迹。
见到这些青紫伤痕之后,德庆皇帝的眉头顿时轻皱了一下。
却是德庆皇帝突然间联想到了一些事情——他上次来到赵颖儿的宫殿之后,曾是尝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美味桃酥,得知了这些桃酥乃是张招娣亲手所做之后,德庆皇帝就夸奖了张招娣几句。
然后,德庆皇帝今天再来到赵颖儿这里,就发现了张招娣身上的青紫伤痕,这两者之间只怕是有些联系。
事实上,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张招娣的性格温婉善良、不争不抢,虽然是从来都不化妆,但依然是难掩姿色,相较于那些总是以妆容示人的宫中妃嫔,张招娣这般毫无修饰、仿若出水芙蓉的秀气容貌,反而是让德庆皇帝耳目一新。
尤其是张招娣的性子单纯,因为德庆皇帝的帝王身份,她看向德庆皇帝的目光总是充满了崇拜之意,这般崇拜眼神直接挠到了德庆皇帝的痒处,让德庆皇帝对她充满了好感。
所以,每次德庆皇帝来到赵颖儿这里的时候,总是会多加留意张招娣几眼,也会忍不住夸奖几句。
然后,德庆皇帝就发现,每当是他多看了张招娣几眼、又或者是夸奖了张招娣几句之后,下次再见到张招娣的时候,就会在她身上发现一些伤痕。
这显然是赵颖儿善妒虐待的缘故!
赵颖儿的这般表现,让德庆皇帝心中极为不喜,但赵颖儿乃是德庆皇帝安抚赵俊臣的手段之一,所以德庆皇帝轻易也不会向她发脾气,只是装作毫不知情。
但上一次,德庆皇帝尝到了张招娣亲手所做的桃酥之后,还是忍不住夸奖了张招娣几句,然后今天就再次发现了张招娣身上的伤痕。
这让德庆皇帝有些生气,隐隐还一丝愧疚,只觉得自己无意间伤害了张招娣。
愧疚这种情绪,一般而言是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德庆皇帝心里面的,但他对于张招娣颇有好感,又经常让张招娣无辜受到伤害,这般情绪终于是出现了那么一丝,这般感觉愈加是让德庆皇帝感到新奇。
不过,德庆皇帝终究是记得自己来到赵颖儿这里的目的,虽然是心中愈加不喜赵颖儿的心性,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宠爱有加的模样。
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德庆皇帝挥手就让张招娣离开了,然后就向赵颖儿笑道:“今天上午,你的堂兄赵俊臣返回京城了,向朕提出了复套三策,可谓是再立一功!朕的心中甚喜,当即就赏了他许多东西,还诰封他的正室崔倩雪为一品诰命夫人,让他在百官面前好生涨了涨脸。”
听到德庆皇帝这般夸奖赵俊臣,赵颖儿当即是心中大喜。
她的性格不佳,但也不是笨人,很清楚她能受到德庆皇帝的宠爱,完全是因为赵俊臣的缘故,赵俊臣在前朝的地位越高、她在后宫的地位也就越稳,双方已是荣损与共的关系。
于是,赵颖儿当即是说道:“陛下英明!臣妾的这位堂兄能为陛下分忧,陛下就会高兴,臣妾心中也就高兴了!”
顿了顿后,赵颖儿眼睛一转,又问道:“臣妾听说,朝廷的复套大计,全是我堂兄提出来的,若是朝廷最终收复了河套,陛下又要如何封赏我的那位堂兄?倒也不是臣妾贪心讨赏,只是臣妾若是没有这位堂兄,如今也没有进宫伺候陛下的机会,这算是堂兄他的恩情,臣妾一直想要找机会报答,若是陛下您能够重赏于他,臣妾不仅是报答了堂兄的恩情,今后在娘家那边也是脸上有光。”
赵颖儿的小心思,德庆皇帝又如何看不明白?
但德庆皇帝依旧是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哈哈笑道:“放心吧,若是朝廷收复了河套,赵俊臣可谓是居功至伟,朕已经向他许诺了,到时候就会摘掉他勋位前面的‘不世’二字,你们赵家很快就要变成世袭罔替的勋贵了!”
顿了顿后,德庆皇帝又说道:“其实,朕原本是打算直接给他封侯的,但考虑到赵俊臣的年纪尚轻,还可以为朝廷效力许多年,今后还有许多立功机会,若是朕现在就给他封侯,很快就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了…不过,赵俊臣只要是为朝廷忠心效力,封侯封公都是迟早的事情,你们赵家也很快就会成为举世瞩目的勋贵豪族了!”
赵颖儿又是大喜,连忙向德庆皇帝谢恩。
德庆皇帝再次扶起了赵颖儿,却是摇头叹道:“不过,赵爱卿今天觐见朕的时候,朕看他身体情况不是很好,应该是前些日子操劳过度了,让朕心中颇是关切…说起来,你进宫已是四个月有余了,这几天可以寻机会前往赵府探亲,也代朕慰问一下赵俊臣的病情。”
实际上,德庆皇帝让赵颖儿前往赵府探亲,慰问赵俊臣的病情是假,主要还是为了通过赵颖儿来转达他刚才的那一番表态,让赵俊臣安心为他办事。
赵颖儿完全没有察觉到德庆皇帝的真实心意,只是再一次的行礼谢恩。
与赵颖儿说了几句之后,德庆皇帝的目光就转向了张佳敏,问道:“淑妃今天怎么来惠妃这里了?”
张佳敏浅笑道:“臣妾与颖儿妹妹关系亲近,相互走动也是寻常的事情,陛下又何必意外?不过,臣妾今天与颖儿妹妹见面的原因,却是有些难以启齿。”
德庆皇帝好奇道:“哦?是何原因?竟是让你难以启齿了?”
张佳敏面带羞态,说到:“颖儿妹妹自从进宫之后,就送给了臣妾好些贵重礼物,但臣妾的家境不似颖儿妹妹一般富裕,却一直是拿不出合适的回礼送给她…前两天,颖儿妹妹来到臣妾的宫中,偶然间见到了臣妾的一颗海珠发簪,颇是喜爱,按理说臣妾就应该当场送给颖儿妹妹,但臣妾一时有些舍不得,就假装没有想到这件事。”
德庆皇帝就是喜欢张佳敏的这般真实性情,又是哈哈一笑,说道:“惠妃的堂兄可是赵俊臣,说是朝廷的财神也不为过,她也是一个大方性子,你今天送给她一根发簪,说不定过几天就能收到更好的,这样一来却是你亏了。”
张佳敏笑着看了赵颖儿一眼,说道:“臣妾这两天反复想着这件事,愈发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实在是亏欠了颖儿妹妹,而且那根海珠发簪虽好,但臣妾却是从来都不戴它,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送给颖儿妹妹,所以今天就连忙给她送来了!”
另一边,赵颖儿见到张佳敏坦诚自己自私,又见到德庆皇帝夸她大方,愈发是欢喜无限,连忙转头让德庆皇帝看她头上的新发簪,问道:“陛下,这就是佳敏姐姐送给我的发簪,你看好看吗?”
德庆皇帝随意夸奖了几句,目光却是转向了张佳敏的头上发饰。
张佳敏送给赵颖儿的这根发簪,乃是通体翠玉,上面还镶着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上品明珠,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但赵颖儿却说自己从来都不戴它,这让德庆皇帝心中不由有些好奇,想要看看张佳敏平日里所用发簪是不是更好。
然后,德庆皇帝就发现,张佳敏头上的发簪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金镶玉。
若是在民间,这种发簪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东西,但在宫中却是下等货色了。
但德庆皇帝见到了这根发簪之后,却是表情间满是欣慰,眼神间也闪过了一丝怀念。
当初德庆皇帝与张佳敏在民间相遇之后,德庆皇帝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带着张佳敏微服私访、游走于市井之间,而张佳敏的头上发簪就是德庆皇帝当初随意买来送给张佳敏的,德庆皇帝却没想到张佳敏对于这根发簪这般重视,竟是一直都戴着,若不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德庆皇帝还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于是,就在赵颖儿炫耀自己的新发簪之际,德庆皇帝与张佳敏却是相互对望、眉目传情。
等到德庆皇帝再次转移了目光之后,张佳敏的眼中却是闪过了一丝得计。
实际上,张佳敏收到了赵俊臣返回京城的消息之后,就知道德庆皇帝今天一定会前往赵颖儿的宫中就寝,所以她才会特意赶到赵颖儿这里,就是想要趁机让德庆皇帝注意到自己对于这根发簪的重视,进而回想起他们两人当初在民间相遇的事情。
张佳敏很清楚,德庆皇帝对她的宠爱,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两人当初在民间相遇的事情,当时张佳敏假装不知道德庆皇帝的身份,这让德庆皇帝很有新鲜感,所以才会对张佳敏恩宠有加。
但新鲜感总会过去,今日的恩宠也很快就会不见,所以张佳敏总是利用各种机会,让德庆皇帝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以此来保持德庆皇帝的新鲜感与恩宠。
就这样,德庆皇帝与张佳敏、赵颖儿二女相互闲谈着,三人皆是认为自己实现了目的,气氛之间满是轻松和睦。
赵颖儿的性格不好,但她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张佳敏的容貌也是毫不逊色,看着二女言笑晏晏的样子,也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这让德庆皇帝不由是心中一动。
然后,德庆皇帝就开始认真考虑着,今天晚上要不要把张佳敏也同样留在赵颖儿这里过夜。
德庆皇帝的年纪也不小了,许多时候难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某些念头想要实现的话,就必须要下定决心才行。
但这就在这个时候,大太监张德匆匆进入房间,向德庆皇帝禀报道:“陛下,刚才户部衙门的人急匆匆的赶来宫中,带走了好几位御医前往户部衙门…说是赵俊臣突然在户部衙门里昏过去了!”
“什么?赵俊臣昏倒了?”
德庆皇帝顿时是霍然起身,那些旖旎念头也瞬间被他抛在了脑后。
还是七千字大章节。
但既然给了推荐,虫子就必须拿出一点成绩出来,若是订阅数据依然是半死不活的话,估计也就不再关注这本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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