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打完电话回来的时候,苏淮山正一个人坐在那儿叹气。
这么多年了,沈砚还是第一次看到外公这个样子。
“我刚和舅舅联系了一下,布莱克现在还在魔都,但是他谁都不见,我和他有一面之缘,他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回洛市,我准备去候机室等他。”
苏淮山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朝着沈砚招了招手,“你过来,先坐下。”
沈砚有些不自在,因为从小到大,苏淮山几乎没有这么温柔的和他说过话。
不止是苏淮山。
好像除了小时候,苏慧怡爱他、苏羽乔依赖他,剩下的人给他的感情都隔着一层。
所以在外人看来,是霸总的沈砚,现在听到苏淮山这么叫自己,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沈砚不习惯反驳苏淮山,所以走过去坐在了苏淮山的身边。
刚坐下,他的手就被苏淮山握住。
沈砚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抽出来。
这一动作苏淮山也愣了。
“哎!”
苏淮山在沈砚的腿上拍了两下。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当年外公的精力有限,没能接你一起回来,让你一个人长大,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这些外公都知道。”
沈砚低着头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要说感动,好像也还好。
因为他已经35了!
已经过了那种会因为一句话就难过的时候。
可说不感动吧,那也是骗人的。
不管苏淮山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最起码他知道了,在外公心里,曾经是准备把他带走的,那就够了。
要不然,他会一直觉得,自己是那个被嫌弃,被遗忘的孩子。
“外公,我都这么大了,没什么好委屈的。”
苏淮山摇头,“不!你委屈,妈妈早早去世,又有那么个混账爹!唯一可以依仗的外公、外婆,最后也没能把你从沈耀祥那接走,就让你再那儿痛苦了这么多年。”
苏淮山走到沈砚的身边,拍了拍他的头。
这么亲昵的动作,让沈砚直接坐着身子,全身僵硬的接受苏淮山的这个举动。
在沈砚记忆里,最后一次有人这么亲昵的摸他的头,还是妈妈去世的时候,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和妹妹的时候。
那时候懂了死亡,但是看不透死亡。
只觉得那一瞬间,被妈妈摸着头,满眼爱意看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也成了他这么多年,每次受到伤害或者心累的时候,治愈他的一剂良药。
没想到多年后的今天,还能从苏淮山的嘴里听到这些话。
他也算是可以释怀了。
“外公,我一个大男人,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么多。”
“哎!不管你想不想,外公都要告诉你,外公、外婆爱你,当初带走羽乔也是因为有不得已的苦衷。”
“是因为羽乔亲生父亲不是沈耀祥这件事吧?”
苏淮山眉头微挑,之后立刻恢复了正常。
也对!
以苏羽乔和沈砚的关系,只要是苏羽乔知道的事情,就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沈砚。
这样的信任是苏淮山都介入不了的。
苏淮山点点头,不知道这件事该从何说起。
“走吧,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咱们回去看看羽乔。”
苏淮山推开门走了出去,沈砚跟在他身后回到了病房。
张婶给苏羽乔擦洗完身子,看见苏淮山他们进来之后,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苏淮山坐在病床前,看着紧闭双眼的苏羽乔。
回想着当初的那些事情,缓缓开口道:“我记得那天下雪,路不好走,你妈给你舅舅打电话说想回家,你大舅会都没开完,就去把她接了回来,顺便还当着沈家佣人的面,揍了沈耀祥。”
“其实他也不知道你妈怎么了,就像你和羽乔总有心灵感应一样,你妈妈和你大舅也一样,他能感受到你妈是在沈耀祥那受到的委屈。”
沈砚知道,苏淮山这是想把那时候的故事,一并讲给昏迷的苏羽乔。
“那会儿你还小,你舅舅带你妈回来的时候,也一并把你带了回来。”
说到这,苏淮山的嘴角不自主的上扬。
“你是家里最大的孩子,小时候还嘴甜,所以我们都特别喜欢你,那天你回来就要外婆陪着你睡,别看你外婆不喜欢沈耀祥,可对你是真的喜欢。”
“我和你舅舅想从你妈口里知道她回家的理由,可她就是不说,那种悲伤的情绪,是我们从来都没有看过的,所以你舅舅自然而然就认为,是沈耀祥出轨,这一查就查到了唐迎身上。”
说到唐迎,沈砚一直觉得沈耀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爱她。
虽然两人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沈砚一直觉得,沈耀祥的心里完全没有唐迎的位置,唐迎之所以能成为沈耀祥的妻子,是因为手里有沈耀祥的把柄。
同时也是因为那会儿唐迎的身份特殊,算是个不上不下的三线明星,所以沈耀祥才会被唐迎要挟,在苏羽乔还活着的时候,就又和她产生了交集。
这种人渣实在是让人恶心。
“我这么多年也查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唐迎要挟沈耀祥的,是沈耀祥当初给自己编造的那个身份,还有那个一直活着的母亲,被他软禁在村里的母亲?”
苏淮山没想到沈砚知道这么多。
心中不免对这个外孙又愧疚了一分。
原来,他一直觉得沈砚就是那种没什么感情的事业机器。
现在看,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默默的关注着一切。
而这些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沈砚却一直都藏得很好,从来都没有表现过出来。
“不仅是他母亲,他家里还有一个被烧伤毁容,脑子也不太好的弟弟。”
沈砚听到苏淮山这么说,立刻愣在了原地。
“他的那个村子我找人去查过,只说村里人不多,但是仅有的几户人家生活富足,过得都很好,村长还很热情,没有提到沈耀祥家里还有一个傻弟弟。”
沈砚觉得奇怪,他派去的那个人,在那个村子里支教了半年多,从来都没有见过还有这样一个人。
“十九年前,他那个傻弟弟无缘无故的死在了村里的荒坟地里,都说是闹鬼,可这种鬼话,我怕是那荒坟里的鬼都不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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