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欣欣流浪的第二年，她走到了上京。
长期营养不良的她，更加贴合小乞丐的形象。头发干枯似稻草，眼睛浑浊且无神。
她手中拿着捡来的破瓦片，一路乞讨着。她也不挑，能讨到什么，就吃什么。
总归，能维持不饿死的状态就好。
走过一片小摊贩面前，被当成瘟疫一般，被粗鲁的撵了出去。
又路过一条巷道，凡是敞着门的人家，立刻将门重重的合上。
似乎是嫌不够，还在门后教训着自家孩童，远离她这般肮脏不堪的人，不然会患上疯病穷病，一辈子不落好。
秦欣欣面无表情的从这里穿行。
一路走来，再难听的话，她也听过无数。从一开始的悲愤交加，到后来的麻木不仁。
她突然就发现了，原来，人真的可以没有下限到这种程度。
即便是自己曾经再难以接受的事情，当你落魄到什么都不是的时候，一切都又无碍了。
她继续向前走着，走到了一处高门大户旁，打算就地坐下歇歇脚。
“哎哎哎！臭叫花子！谁允许你在这的？”
“真是晦气！赶紧滚滚滚！”
门口的小厮直接冲上来撵人，但因嫌弃秦欣欣过于脏臭，终是没有动手。
秦欣欣熟练的起身，瞥了那二人一眼，接着走远了些，在一处三人合抱粗细的柳树下，躺倚着。
正午的太阳很是毒辣，秦欣欣被烤的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她四处打量了一圈，发现那高门大户的小门处，有个小水沟，正适合降暑。
她慢悠悠地晃荡过去，走到小水沟前，就地往下一躺，然后麻溜地翻滚几圈。
待身上裹满了淤泥，才施施然的站起身子，继续回到柳树下躺着。
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秦欣欣就这么倚着柳树沉沉的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隐隐闻到一股腥臭的血腥气。
不过，属实是太困了，秦欣欣并没有多思考，就进入了梦乡。
“快，搭把手啊！”
“做什么那么大声？要死啊！你想让全上京的人都听见是吧？”
“好好好，那你快些过来！我有些撑不住了！”
“真真是没用！才几个人，你就使不上劲儿了！要知道之前，最多一天我扛了五个，愣是一声没吭！”
“咳！重倒是其次的，主要是里面有些骇人我实在是不忍直视你说，里面那位，一天真的能享用这么多吗？”
“快闭上你的臭嘴吧！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
“别上火呀！我也就是你我之间说说，旁的人面前，我可不敢！”
“你初来乍到，各种不适也是正常的！我当初刚来的时候，整整一个月，都没睡好觉！”
“关键是，看倒是次要的。你说，会不会有天，那位饿急眼了，把我们也给”
“你想多了！主子就是再馋，也不会馋你的！像我们这些人，除了一股子酸臭味，能有什么滋味？且将心放进肚子里！把嘴闭严实了，保准你顺顺利利活到寿终正寝！”
“好吧好吧！”
“哦对了，上次他们说，一年前那个意外，是发生了什么？”
“谁跟你说的？你怎么什么都打听？不要命了！”
“好大哥！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呢？再说了，我卖身契都在主人手上了，你还担心我往外宣扬啊！”
“行吧！我只说这一次，你权当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了！”
“你放心吧！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还记得，那批的货物，是我带回来的！原本，定的是一个刚满三周岁的小女娃，后面因为他们内部人员看管不利，让她给跑了。我便与他们谈判，带了五个年岁相仿的回来交差。”
“那不是好事吗？你多带了那么些，那位还能罚你？”
“原本是好事，坏就坏在，那批货里面有个不省心的！
其他三个倒没什么，进了府，威逼利诱一番也就老实了！就是那个叫王二的男娃子，人看着老实，一身子反骨！他身边跟他一起绑着的女娃，叫，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什么敏儿的，那个倒是老实，不怎么闹腾。
可王二这个反骨仔自己想逃就罢了，还撺掇那个敏儿一起行事。要不是那小丫头笨手笨脚，刚逃了出去，又因为一个不值钱的破吊坠又冒险进来，这才被我发现了。不然，我怕是跟主人不好交代了！”
“那，那个王二逃了吗？”
“说来倒是也奇怪！那王二本来已经逃出去了，见这个敏儿闹着回头，非要跟着一起，这不，便宜我了，正好给他们一网打尽了！”
“那王二是脑子不好使么？都逃出去了，非要回来作甚？”
“这谁知道呢？这个答案只有他们知道了。”
“那后来呢？怎么处置的？”
“后来？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一天扛五个？”
“记得记得！”
“就是那天！主人知道了这件事后，非常生气，当下就下令，一同处理了，一个活口不留！”
“啊？这么多，那位也能吃得下？”
“呵呵，说你天真，你还真是天真！”
“嗯？怎么说？”
“你莫不是认为，我们平日里吃的，都是什么干净的伙食吧？”
“！！！”
“哕——”
“好了好了，别吐了，该吃下去的早就消化没了！再说了，能进你我肚子里的，也别指望是什么好肉！都是些边角料罢了！”
“不行，哕——，我以后，哕——，要吃素，哕——”
“行吧，你开心就好！麻溜点，吐完赶紧过来干活！”
“哕——”
直至二人走远了，躺在柳树下的秦欣欣才缓慢睁开了双眼。
原是如此！
她道是，他们为何留自己一命！原来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真是一群狗杂碎！
等着吧！等她东山再起，她定要踏平那处贱民窟！
这时候的秦欣欣，怎么也不会想到，那天的到来，并不会太远了！
而她今后的日子，与现下相比，更是天差地别，难以想象！
而此时的贱民窟也未曾料到，灭亡的日子会来的那么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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