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公府回来,动了一天脑筋的赵妨玉洗漱之后倒头就睡。

    香药被带走教导正院的规矩,伺候赵妨玉的是大夫人拨过来的春芍。

    正院的人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大娘子的脸面,形式周到妥帖,唯一的不好大概就是带了个监视器的属性,让人不敢放心用。

    香药想不到这一头,单纯以为春芍是来抢她一等丫鬟的身份,防春芍防的厉害。

    第二天一到时辰,赵妨玉就换回家常衣衫,一左一右戴上两朵小巧的珠花,朱红色的带子垂落在后面,像小年画娃娃。

    “国公府的人昨天晚上又送过来两屉子香料,天晚门房就给赵妈妈收着了,你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

    赵妨玉对着站在大娘子身后的赵妈妈露出一个甜笑,然后安静的按照座次坐在右边第二个座位。

    赵妨玉刚刚坐下,赵妨锦就来了。

    赵妨锦人如其名,一向锦衣出行,难得的是后面来的三姑娘,居然也穿了一条云锦做的褶裙。

    云锦面料金贵,上辈子赵妨玉只在博物馆里看到过。

    三姑娘赵妨兰是张小娘生的,还有一个弟弟。赵妨兰的眉眼和赵妨锦比起来要寡淡些,但一身素色,细条条一个人,簪花素雅,远看着像一株刚盛开的玉兰花。

    “给大娘子请安。”

    赵妨兰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飘忽劲儿,赵妨玉人不动,眼睛却没少看。

    大娘子脸上瞧不出什么,大姐姐不大高兴,但更多的是对赵妨兰的不屑。

    说白了,大姑娘赵妨锦看不上赵妨兰一副弱柳扶风的做派。

    情绪外露最明显的还是赵妈妈,明晃晃的翻了个白眼。

    按理来说,这是不该的,但所有人都一点表示也没有。

    可见这位三姑娘在正院这里,吃不着一点好果子。

    赵妨玉心中暗暗记下这一点,又沉默的吃着糕点,坐等其他姑娘。

    这还是她病好之后,第一次和众人见面。

    “给母亲请安,前些日子听母亲说头疼,这是女儿做的防风,母亲且看看喜不喜欢?”

    一道雀梅色的影子从身前袅袅走过,不疾不徐,和刚才赵妨兰的袅袅娜娜相比又是另一番模样。

    这是宋娘子生的二姑娘赵妨薇,也是有史以来,除了孟言真之外,赵妨玉第一次见到能和赵妨锦相比较的人。

    赵妨薇对清平院的殷勤肉眼可见,难得的是,赵妨薇一身不卑不亢的气质。

    她的衣衫不如赵妨兰和赵妨锦华贵,颜色甚至能说一声老气,却显得她唇红齿白,身量和赵妨锦差不多,样子也像,不同于大姑娘赵妨锦的倨傲尊贵,这位二姑娘稳重的不像同龄人。

    手上拿着一份刚做好的抹额,亲亲热热坐到大娘子身边去。

    小丫头捧了新的茶点来,赵妨薇一见就笑:“还是母亲疼我,知道我喜欢卷雪姐姐做的小点心。”

    赵妨玉瞥了眼捧茶点的人,看着像是清平院的一等丫鬟,只是前两日没在大娘子身边见过。

    下一瞬,赵妨薇的话头又落到赵妨玉身上:“四妹妹看着还是瘦了些,不过不必担心,清平院的风水养人,过不了几个月,你就该担心裙子的腰身了。”

    赵妨锦噗嗤一声笑出来,连大娘子都露出几分笑。

    赵妨玉惊讶一声,捧着小脸儿抬了抬:“那我少吃一些?可卷雪姐姐做的东西太好吃怎么办?”

    “怎么办?喊卷雪拿糯米和上蜂蜜,把你这个小呆瓜的嘴巴糊上。”

    说话的是赵妨锦,赵妨锦显然还记着她明知却不报的事情。

    赵妨玉瘪瘪嘴,气馁的坐回去:“大姐姐长得瘦,自然不担心,我可不一样,我胖了,衣裳该穿不进去了。”

    说罢,赵妨玉的眼神在面前吃了半盘子的糕点上流连,最后狠狠心,一下别过去头。

    一副不看就不想吃,不吃就不胖的模样,逗得在座几个人无不笑出声来。

    “羞羞脸!大胖子羞羞脸!”

    说话的小姑娘是赵妨薇的同母妹妹,五姑娘赵妨云。

    赵妨云比赵妨玉小一岁,说话利落但不好听。

    赵妨薇一身家常,赵妨云却在小小的发包上簪了两朵老大的金花。

    该说不说,这些庶女里,恐怕也就是原主赵妨玉最没有存在感。

    不仅是她,她小娘也没有存在感。

    简直一脉相承。

    赵妨玉笑着往赵妨云嘴巴里塞了一块卷雪做的点心:“你也吃,你也当大胖子,都当大胖子,我就不胖了。”

    现在的赵妨玉却不能再像当初一样沉默寡言毫无存在感。

    她是养在大娘子名下的姑娘,欺负了她,就是落了大娘子的面子。

    她委不委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府里谁都不能落大娘子的面子。

    所以,自从赵妨玉住进清平院的那一刻,她就注定要发生改变。

    赵妨云也好,赵妨兰也好,再不能如同当初那样,想欺负她就去欺负她。

    赵妨锦眼神一扫赵妨云,冷哼一声:“五妹妹这样小的年纪就带这么重的珠花,当心不长个子。”

    赵妨云气红了眼,一双嫩白的手偷偷背在身后,沉默低头,却再不肯吃一口点心,看赵妨锦一眼。

    这本不是大事,不过是庶女之间的小官司,偏偏赵妨兰一句话把赵妨玉架在火上烤。

    “四妹妹也是,好好的欺负小五做什么,小孩子嗓子嫩,没得再噎住了,闹出事来。”

    “上回你落水,二姐姐和五妹妹可给你送了不少好东西呢。”

    赵妨兰一向人淡如菊,恨不得当隐士高人,对外都餐风饮露的做派。

    这样的人,却在赵妨玉住进正院的第二天,向她发难。

    这话说的诛心,竟然暗指赵妨玉的行为可能有害赵妨云性命,还恩将仇报的意思。

    大娘子也蹙起眉来。

    赵妨玉短短一瞬,脑子里思绪万千,下一刻,她就泫然欲泣的看向赵妨兰:“难怪三姐姐从来都不和我玩,只带五妹妹,我不过是喂了五妹妹一块糕点,怎么在三姐姐眼里,跟我要五妹妹的命一样呢?”

    “一家子姐妹,母亲姐姐们都在,我还能当众害了五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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