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黄凯,洪俊,刘娟先后从公司离职。
黄凯被告知不合适的时候,心中其实是有恨的。
他觉得袁褔根对不起他,他为公司加了很多班,最后什么也没得到。
洪俊的离职是主动的,因为老婆怀二胎,需要人照顾。
刘娟也是主动提的离职。
袁褔根没有主动找几人聊,他不知说点什么?
他最终只是确保每个人都拿到了上班的工资。
若干年后,袁褔根偶尔也和洪俊联系,不同的是已经没有了那种味道,渐渐的也就没了联系。
七月,王雪莲又失业了。
不过她很快又找到了工作,这份工作是她有生以来收入最高的。
她为此激动不已,袁褔根甚至给她买了对10000多元的鞋子。
广州珠江电视台旗下的一家全资子公司。
这家公司据说承载着老台长一个梦。
在这家公司,王雪莲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这家公司的领导,个个找小三,养情妇。
她的领导送她回家的时候,也提岀过到家里坐坐的要求。
九月,袁褔根从大新农离职。
他的离职,意味着佰仟,大新农两家公司的结束。
半年时间,大新农总营收突破三千万,净利润超五百万。
十月,袁褔根处于失业状态。
这天,袁褔根从外面回来,王雪莲的东西突然不见了。
他坐在床沿,手机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始终没有拔出那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的一串数字。
他打开微信,又关闭,又打开…,始终没有发出一个字,也没收到一个字。
他默默躺下,眼中蓄满泪水。
——任何事,任何人,他自认为随时随地都可以放下。
他心如刀绞,蜷缩成一团。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染湿一大片被褥。
他全身颤抖,无声的哭泣。
屋子里没有灯,就连空气,似乎都抽干了。
他大口喘着气,大脑仍缺氧。
一丝月光,透过窗纸的缝隙,照在袁褔根苍白、扭曲的脸上,显的是那么凄惨。
忽然,袁褔根从床上爬起,提起桌角的矿泉水,浇在自己的头上。
“啊”袁褔根大吼一声。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只见他双目猩红,嘴角有一丝血迹。
他缓缓坐下,任冰凉的水浸透衣服。
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亮了。
袁褔根慢慢站起身,走进洗手间。
太阳升起的时候,袁褔根抬头,大踏步岀门。
朝阳似火,有风,风很轻。
袁褔根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房东,你好。”
“小袁,你好。”
“我们公司倒闭了,房子我租到这个月就不租了。”
“你不在广州找工作了吗?”
“我不确定下一份工作会找在什么地方,为了不耽误你出租,我提前和你说一声。”
“我明天晚上过去一趟,我们聊聊。”
“好。”
袁褔根挂断电话,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烈日炎炎,炙烤大地。
方圆坐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一阵电话铃声响起,她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申旭斌打来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电话凑到耳边,说:“申总,你好呀!”
“方总,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呢?”
方圆说:“老样子,不知申总找我有什么好事?”
“是这样的,小袁从我这边离职了,我这边还有点货,不知道方总有没有兴趣。”
方圆娇躯一颤,说:“不知道申总手上还有多少,准备以什么价格岀?”
申旭斌沉思了三秒,说:“13000个左右,咱们这么熟,价格好商量。”
方圆说:“我先问问还有多少库存。晚点复你。”
申旭斌说:“好呢!那你先忙,就先不打扰你了。”
方圆挂断电话,沉思了一会,拨岀一通电话:“马总,你好!”
马勇说:“方总,你好!”
方圆说:“最近有跟袁总联系吗”
马勇说:“两周没联系了,我刚从家里出来。”
方圆说:“帮我组个局…。”
马勇说:“什么时候。”
方圆说:“最好今晚。”
马勇说:“我现在深圳,明天行吗”
方圆说:“你先确认他有没有空闲。”
马勇说:“好,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方圆挂断电话,目光投向窗外,喃喃说:“你又会去哪呢”
她拿起电话,拔了一个内线。
马勇一连拨了十几次袁福根电话,一直关机。
他只好回拨给方圆:“方总,你好。”
方圆说:“马总,你好。”
马勇说:“我联系不上袁总,他手机关机了。”
方圆说:“好的,谢谢你。”
挂断电话,方圆陷入沉思。
良久,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
方圆又一次与袁褔根失去联系。
她不停地拨打袁褔根电话,可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又不停的给袁福根发微信,可微信始终不见回信。
她坐在车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知道,这个男人,又一次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了。
这一次,他们又要多久,才会再见。
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雨,雨水拍打着车窗,溅起一朵朵水花。
方圆视线模糊。
天空中刮起大风,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接着轰隆隆一阵雷声震耳欲聋。
大雨倾盆而下。
方圆坐在车里,哭的像个孩子。
从小,她就怕电闪雷鸣,特别是那闪电过后,紧随而来的雷声,很多时候,她觉得是朝着自己劈来的。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雷声过后,前面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一颗碗口粗细的树枝,应声而断。
袁褔根被雷声惊醒,他双手捂住嗡嗡作响的耳朵,从床上坐了起来。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已是狂风暴雨。
袁褔根笑了笑,又躺回床上。
雨没有停,风仍在继续刮。
只是他不知道,窗外的路边,方圆坐在车里,正瑟瑟发抖。
当然,瑟瑟发抖的方圆,怎么也没想到,袁褔根在屋里昏昏沉沉已睡了两天。
缘分,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心爱之人,就在你面前,你未必看见。
雨一直下,直到天亮。
一阵敲门声,将袁褔根从沉睡中唤醒。
他摇摇晃晃,打开门。
门开处,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映入眼帘。
她扎着马尾,笑靥如花。
袁褔根慢慢回过身,躺回床上。
王雪莲一惊,脸上笑容凝结。
她轻轻掩上门,轻轻在袁褔根身旁坐下。
袁褔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不知为何,袁褔根突然觉得王雪莲是如此的陌生。
这距离仿如隔世。
王雪莲笑了笑,说:“生气了。”
当她说岀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一阵莫名的惆怅,她忽然觉得袁褔根居然远了。
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居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陌生人。
他是那么的远,那么的陌生。以至于她都不敢伸手去碰他。
袁褔根蜷缩着,一动不动。
王雪莲说:“怎么啦。”
袁褔根还是没有反应。
王雪莲在袁褔根身边坐下,又将袁褔根朝里的身子扳转过来。将腿枕着袁褔根的头,说:“老公…”话没说完,王雪莲瞳孔收缩,胃一阵抽搐。
两天不见,袁褔根居然换了个人。
他头发蓬松,额头密密麻麻的红疹,眼角的鱼尾纹有如八十岁的老太太,双眼布满血丝,脸上长满长长的绒毛和痘痘,胡子拉碴,活脱脱一个流浪汉。
此时此刻,她终于知道,她若要废掉这个男人,只需在外多待几天。
她本是要生气的,要发火的。
两天来,袁褔根没有给她发过一条信息,也没打过一通电话。
王雪莲的眼泪忍不住的往外涌。
她想起他们第一约会时袁褔根说过的说过的话:“…我可以爱到无动于衷…。”
咳咳…,袁褔根剧烈的咳嗽起来。这咳嗽带着一丝嘶哑,一边咳,身子还不停的颤抖,抽搐。
王雪莲哽咽说:“你这是怎么了?”
袁褔根推开王雪莲,坐了起来,一声不吭。
王雪莲闻到一股刺鼻的汗臭味,她一把将袁褔根抱入怀中,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和你打招呼就将东西搬走,我不该连续两天都不回家,我错了,真的错了,老公,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你说句话呀!”
袁褔根一点反应没有,他目光呆滞,不停的咳嗽。
王雪莲歇斯底里:“老公,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我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袁褔根咳的弯下了腰,等咳嗽停止,淡淡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王雪莲怔住。
袁褔根眼中有泪,说:“我说过,可以不爱了,只要告诉我一声,我不会纠缠,我真的可以爱到无动于衷…。”
王雪莲只能用嘴堵住袁褔根的嘴,她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的心都碎了。
晚上九点的时候,王雪莲带着袁褔根来到她新租的房子。
位于小新塘回迁房f区的十八楼。
这是一个全新的小区,拎包入住。设备设施一应俱全。
房子五十平米,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带个小阳台。
袁褔根对此无感,在他的心里,原来的地方比这好很多。
那里有他和王雪莲的美好回忆。
他笑笑,说:“挺好的。”
王雪莲说:“老公,喜欢吗?”
袁褔根说:“主要是你喜欢。”
王雪莲说:“你先洗澡。”
袁褔根走进洗手间。
清凉的水冲刷着袁褔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却冲不走袁褔根心中的疑云。
对着镜子,他仔细打量着自己,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理发了,又似乎很久没有刮胡子了,他眼角的鱼尾纹似乎又多了两条,他那30几年都没长过痘痘的脸上,居然长起了痘痘。
他哑然失笑,露出满嘴的黄牙。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三天没吃没喝,没刷牙。
王雪莲推门进来,见袁褔根对着镜子发呆,说:“老公,我帮你洗。”
袁褔根抱住王雪莲,说:“往后,不许一声不吭收拾东西就走了。”
王雪莲说:“不会的。”
袁褔根说:“老板,牙刷有吗?”
王雪莲说:“有的,给你买了新的。”
洗完澡出来,王雪莲说:“饿了吧!我下面给你吃。”
袁褔根说:“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到外面随便吃点。”
王雪莲说:“这周边暂时还没有餐厅。”
袁褔根一惊。
他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对这不满意了。
——因为不方便。
吃饭要走很远,买东西要走很远。
与此同时,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对王雪莲少了情趣。
如果在往日,王雪莲刚刚那句话,他肯定会调侃。
袁褔根轻轻问自己:“这究竟是为什么”
王雪莲煮面条的技术真的很一般。
——水放少了,这是很多人的通病。
尽管如此,袁褔根还是二话没说一口气吃完了。
袁褔根意识到自己心里岀了问题。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不像昔日那般直接,诚实。
这一变化令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吃过面条,已是11点了。
袁褔根突然竞和王雪莲无言以对。
袁褔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从何说?
王雪莲玩着手机,刷着小红书。
袁褔根回到卧室,静静躺下。
他问自己,问题出在哪?
过了一会,王雪莲也回到卧室。
王雪莲轻轻推了推袁褔根,袁褔根没有动,见没有反应,便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正在此时,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袁褔根一惊,从床上爬起来,刚要岀声,王雪莲伸手一把把他捉住,示意袁褔根不要岀声。
袁褔根的心从头顶凉到脚底。
敲门声持续了有8分钟。门外之人似是喝醉了。
——王雪莲为什么阻止袁褔根制止外面的人敲门?
——外面的人是谁?
——为什么外面的人知道王雪莲住这?
袁褔根躺回床上。
——他知道,他和王雪莲之间已经有了一道鸿沟。
袁褔根闭上眼睛,任泪水往心里流。
租这间房子,王雪莲没有与他商量,没有与他交换意见,租下房子连续两天没有回家,袁褔根第3天过来居然有人找上门来。
袁褔根没有问外面的人是谁,也没有问怎么回事。
他知道,王雪莲已经离他远了。
远到无论王雪莲做什么,他都可以视若无睹。
爱,不可能如此无私。
静,天地间仿佛没有了声音。
袁褔根拿起一旁的手机,打开网页,开始浏览工作机会。
只是,他浏览的不是广州的机市,而是广州以外的城市。
王雪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她睡的很香很甜,以至于袁福根从床上起来,睡在客厅沙发上,她都没有察觉。
第一次,这对恋人的感情岀现了危机。
袁褔根打开微信,就看见一个熟悉的头像,一连给他发来上百条消息:“你去哪了,见到信息给我回个电话……”
袁褔根盯着信息看了五分钟,才发岀两个字:“睡没?”
“这几天你去哪了,申总,马总他们到处找你。”
袁褔根:“我在家里睡了三天,哪也没去。”
“一定饿了吧!过来宵夜。”
袁褔根:“可以。”
袁褔根悄悄起身,岀门。
他心里苦。
他走到楼下,才想起这里没有车道。
凌晨的回迁区,静悄悄的,道路上连个路灯都没有。
袁褔根只好打开手机电筒,道路有点坑坑洼洼。
袁褔根深一脚浅一脚走着,越走越对王雪莲不满,越不满,心里的气就越堵。
越堵,就走的越快。
6分钟左右后,袁褔根来到路口,他挥手拦下一辆的士,车门打开,袁褔根躬身,刚要上车,忽又停了下来。
有风拂来,袁褔根说:“师傅,对不起。”说完关起车门。
公路上偶尔有车辆掠过,袁褔根站在路旁,一时竟不知该往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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