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坐在人力办公室小长桌的对面，就像待审的犯人，张敏推出一沓表格，指出林羽需要签字的地方，“喏，这些用铅笔画圈的位置都签上字，别漏了。”
“可是这个是主动离职申请书，我不是刚刚被开除了么？”林羽冷笑。
“这也是为你着想啊，被开除的到了外面，谁还会再用呢再说了，你主动申请的，别人背调你的时候，我们也方便帮你美言几句。”张敏说话的时候仍然面无表情，让林羽既好奇又佩服，来了这么些年，他第一次意识到她的脸从来不需要表情。
真实的情况林羽没经历过但也猜的出，搞这些小动作，说明公司连点补偿都懒得掏了。他没有犹豫，爽快的签完了字，等面无表情的张敏来收。
“嗯，好，都签了。你可以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物品离开了，这些表格有些需要走下流程，明天下午能不能过来一趟？那个解除劳动关系证明需要给你，你去下家也必须要的。”张敏仍然面无表情。
“现在走算不算早退啊”林羽原本想开个玩笑，说出来就后悔，他的声音竟然如此单薄和空洞。
“不用了，你的离职从2点钟的时候就已经生效。”面无表情的张敏看了一眼林羽返回隔壁工位上去了，她没有察觉到林羽的异常。
林羽瞒着苏瑶，收拾东西独自空洞的走在街上，他头一次感到这么的轻松，也头一次觉得如此的无聊。
他漫无目的着走着，想买包烟，当手机传来了一声：“您的支付宝账号存在异常”时他大吃一惊，他借故走到店外仔细的翻查，重试，支付宝已经无法登陆上去了，林羽想起来，上面的余额已经透支很久没有还了。
他赶紧翻找其他app，两张银行信用卡也同时被冻结，微信零钱也只有两位数，林羽推测大概自己透支了不少钱，这个月才刚刚开始就失了业，林羽靠在墙边发呆。
这时电话响了，是个座机，林羽接通：“喂？”
“是林羽么，你的汽车贷款已经三个月没有还了，你马上处理一下，如果明天上午九点钟没有还，我们将会把你的失信信息上传。”
又是一个座机号码，林羽接通，他不敢讲话。
“……喂，有人么，是林羽吗，你的住房贷款已经逾期四个月没有还款了，如果听得到，你抓紧处理一下，如果不处理，那我们只能把你失信信息上传了。”对方果断挂断，林羽听得出来他的怒气。
林羽想，失信就失信吧，也没什么，有点心疼他的汽车，平时为了省油钱都不怎么开，房子买的毛坯，林羽胡乱住了进去，倘若真的还不上贷款，就转卖掉也不可惜。他曾经幻想着向苏瑶求婚，幻想着苏瑶在房里指指点点，亲自规划未来的布局和风格，此刻这些都成了泡影。
手机还在响个不停，林羽没有心情去接，他瞟了一眼，是妈妈。“妈，你咋打电话来了啊？你和爸还好吗？”林羽慌张的问。
“还好啊，羽儿啊，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多吃点肉，别那么熬夜去加班，对身体不好哈！”妈妈开始叮嘱林羽，“还有啊，你爸爸的痛风老毛病又犯了，上次买的药吃完了，你在大城市，你再去药店开一些啊？”林羽听着，连忙答应着，害怕妈妈通过电话察觉到自己的窘迫，不等妈妈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电话继续震动，这次林羽看见是苏瑶在找他，他没有接。
一阵刺耳的急刹车，一辆法拉利跑车停在林羽面前，发动机的轰鸣声扰的他心烦意乱，他眯起眼看了一下对方，十分眼熟，就是想不起来。
“林羽，是我呀！”跑车司机喊了起来，是个时尚靓妹，浅黄色花纹连衣裙加上雷朋墨镜，浑身珠光宝气，林羽试探性的猜了起来：“难道你是……雨琴？”
“哈哈，终于猜到了，也不枉我们高中谈了两年呢！你在这做什么啊，现在不是上班时间么？”雨琴有些兴奋，口无遮拦。
“哦，我从公司出来办点事。”林羽不想招惹她。
“诶，林羽，正巧碰到你，你快上车，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叙叙旧撒？”雨琴说。
“改天吧，我还有事呢，有急事。”林羽搪塞。
“唉，真是辛苦啊，你不如来我老公的公司上班吧，我让我老公给你开三倍工资，24薪，只上半天班，怎么样？”雨琴的口气听上去像在炫耀。
林羽回忆了下，高中时什么也不懂，稀里糊涂和雨琴谈了2年恋爱，到了高三林羽醒悟了，发奋学习考上大学，而雨琴落榜后失去了联系。后来听人说雨琴发展的不错，好像是傍上了大款，此刻手头上多少有几个小目标，整天只知道吃喝玩闹。
林羽感到世界真是荒唐，那个发奋图强学习、那个夜以继日加班的林羽，落魄的在街上流浪，而那个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个游戏人生的雨琴却发展的风生水起，豪气癫狂的在街上胡闹。
“怎么？林羽林公子，看不上我那公司呀，哦，我知道了，就像你分手时说的那个什么燕啊，雀啊什么的那样吧，那没办法咯，祝你成功！拜拜！”一脚油，法拉利带着残影消失在林羽的视野里，旁边的路人看够了热闹，随口给了一句：“小子，本事不小啊，哈哈哈！”
晚上林羽接通了苏瑶的电话，苏瑶安慰了林羽几句，让他不要放在心上。第二天下午，林羽去人事部取离职文件。
正巧李玉娇经过人力办公室，她显然不仅知道林羽的事，而且是个彻底的参与者，她一脸坏笑的跟进房间，把文件捏在手上望着林羽：“对了，林羽啊，没有这些文件，你是不是不能入职别的公司啦？”
林羽懒得看她。
“别介，林羽，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有很多交情的，我也不是不能帮你，我一句话，这公司哪个部门敢不给我个面子？”李玉娇双手叉腰，斜眼观察着林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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