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大娘一掌拍在了桌上,桌子晃了一下,然后……就这么“咔嚓”一声直接断了一条腿。
桌子在徐韫眼皮子底下缓缓倒了下去。
发出了挺大一声动静。
徐韫有点傻住。
邓大娘似乎也有点傻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有点火辣辣红彤彤的巴掌,一脸疑惑。
徐韫咳嗽一声,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忍不住更加三分小心:“邓大娘子消消气?”
她更决定,以后还是要对邓大娘子更敬重一点,而且决不能触怒邓大娘子。
毕竟,她可能承受不住这一巴掌。
巨大的声音吸引来了其他人。
尤其是谢婉清,惊了一大跳,几乎是冲进来的。
进屋一看这个架势,她腿都软了,下意识道:“阿韫,你怎么惹怒了邓大娘子?快给邓大娘子道歉——”
而花娘进来后,也以为自己婆母被徐韫给惹怒了,才发这么大脾气,也赶紧开口:“娘,娘,这是咋地了。你别发那么大火——咱们家铁牛还要学认字呢!”
徐韫咳嗽一声:“不是我惹怒的。是别人。”
邓大娘瞪了一眼花娘:“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也不怕人家听见了笑话!
谢婉清听见这话,一下腿就缓过来了,柔声劝了一句:“不管什么事儿,邓大娘子也要保重身体,多怒伤身啊。”
邓大娘的表情多少有些僵硬尴尬。
徐韫拉着谢婉清就要走:“娘,我们先回去吧,邓大娘子有事要忙呢。”
邓大娘伸出手,一把抓住徐韫,急道:“你不能走!”
几双眼睛一下都看过来,直把邓大娘看得缩回了自己抓住徐韫的手。
邓大娘解释:“我就是想让徐小娘子帮个忙——”
然而大家脸上都写满了不相信。
徐韫微笑:“邓大娘子,我帮忙写信念信都行,别的事情我肯定不行。”
这样的拒绝,邓大娘听懂了。她犹豫了一下,最后没有坚持:“那你帮我先念一念信吧。”
说完邓大娘又看了一眼花娘:“算了,你也留下来一起听吧。”
谢婉清却没立刻离开,而是忍不住看了好几眼邓大娘和徐韫。
最后邓大娘不得不主动开口:“算了,也没啥见不得人的,都留下来听听吧。”
就这么,除了不在家的红玉,大家都一起听邓大娘二儿子送回来的信。
徐韫负责念。
入目就是堪比狗爬一样的字,丑得徐韫眨了一下眼睛,以此来缓解受到的攻击。
字丑,辨认起来都有点难度。
徐韫艰难地念:“娘,儿好,兄好,胜仗,儿升官了。发的一箱宝贝和钱,娘替我收好,娶媳妇用。姜将军说要选地方定都,等定下来,娘来。想吃烙饼,炖肉。”
大概是为了节约纸和墨,话都简练,而且字都挨着,写得密密麻麻。
徐韫觉得,如果可以,估计写信的人都恨不得背面上也写上字。
刚才念到宝贝和钱的时候,徐韫就忍不住偷看了一眼邓大娘。
就看见的邓大娘皱了眉头。
徐韫瞬间觉得自己又撞破了一件大事——搞不好要闹出人命那种。
她吞了吞口水,有点……想看看。
不过,邓大娘直到听完了信,也没发作。
反而因为最后那句话,瞬间红了眼眶。
邓大娘拉着袖子擦了擦已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说话都带着几分鼻音:“儿啊,等见着了,娘给你炖个大猪腿!”
花娘则是去拉邓大娘的衣裳:“娘啊,小叔说的宝贝和钱,我咋没见着?”
邓大娘抽回衣裳,响亮地擤了一把鼻涕后,脸上的伤感和思念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沉稳。她看一眼花娘:“一会儿我去取。”
花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还乐着点头:“小叔这还是头一回叫人带东西回来,说不定有给铁牛的东西。还得是小叔疼铁牛,不像铁牛爹,也不写信,也不捎东西回来。”
徐韫看着花娘那副期待又抱怨的样子,觉得这大嫂真是……单纯。
邓大娘已经起身往外走了,走两步又回过头来:“桌子不好使了,劈了烧火,去别家借一张回来使。”
花娘应一声,喜滋滋地。
谢婉清却觉察到了什么,无措地看向徐韫:“那咱们要去帮忙吗?”
徐韫跟着邓大娘往外走:“我跟着去看看,娘在家里教铁牛吧。”
谢婉清应了一声,又吩咐:“千万注意安全!”
徐韫应了一声,跟着邓大娘就进了厨房。
然后亲眼看见邓大娘从柴火堆底下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刀来!
不是那种兵器的刀,更像家里使用的,不过比较大,刀背厚重,刀刃开得很锋利,看着就沉甸甸地压手,且让人莫名生出一股压迫感来——
邓大娘把刀别在了腰后。
徐韫看着看着,总觉得邓大娘这个动作真的是特别特别熟练。像是干过多少回了。
邓大娘走得飞快,徐韫甚至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听着后头徐韫气喘吁吁的声音,邓大娘刹住脚步,转头皱眉:“咋?要劝我?”
徐韫看着邓大娘不耐的样子,实话实说:“我就跟着看看,学一学,没准将来用得上。”
她已经看出来了,邓大娘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她是真想学。
以后好保护谢婉清和红玉。
邓大娘也没想到徐韫会这么说,反而无话可说。最后她笑了一声,语气里还有点豪气:“那就好好看着。你比你娘强。”
徐韫想起谢婉清,笑了笑:“我娘性子软一点,不要紧,还有我。”
邓大娘直接一路往谭账房那去了。
一路上遇到人跟她打招呼,她也笑着回,愣是没让人看出她有什么不对劲。
不过,也有人看到了邓大娘腰后头的刀,迷惑了半天,犹犹豫豫跟上来。
很快,邓大娘就到了谭账房面前。
谭账房还在笑着给人念信呢。看见邓大娘过来,甚至笑着抬头说了句:“邓大娘等我一会。”
邓大娘的回答很干脆。
她反手从腰后抽出那把寒光闪闪的刀,然后“咄”地一声,砍在了谭账房面前的桌子上,冷笑一声:“给你个机会,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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