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年轻头领忧心的说道:“现在有西峡山的那批梁军从中阻拦,我们与梁国人几乎失去了联系,萨朗又一意孤行,我真的怕一旦失手,会将萨格鲁这些年带着我们打下的基业全都葬送了。”
“为今之计,不如写一封求和书,先与他们停战和谈,等梁国那边松懈了,我们再去联系那边的人,从长计议。”
“这种话我是真的一句都不敢说。”大巫师擦了擦头上的汗,“萨朗心胸狭窄,又一直对我有戒心,我若是说让他向梁国示弱,他会以为我瞧不起他。”
大家全都沉默下来。
萨朗一直被瞧不起,现在终于有了出头之日,肯定不会允许别人再瞧不起他。
“那怎么办?难道还要继续打下去?西峡山大营的粮食虽然烧毁了,可雪月城的粮食又被他们夺走了,要是真打起来,梁人可不比咱们虚。”
“听说这次押送粮食的头目,是大梁的战神瑞王,一个战神再加上边境的这位神秘人,咱们可未必会是人家的对手。”
“那能怎么办?谁能说服萨朗?他可是说了,与其等着别人来送粮食,不如自己去抢!”
大巫师一句话,又把众人问的沉默下来。
眼看着商议的结果就要无疾而终,里都部族的头领站了起来:“我去说。
怎么说我也算是他的长辈,说他两句,也没什么吧!
他父亲活着的时候还要给我几分薄面,我就不信,他还能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图鼠部的头领拉了拉他的衣服:“这萨朗连自己的父亲都敢动杀心,又怎么会把你放在眼里?
他要是执意打仗,你去说什么都没用的,反而会引火烧身,让他记恨你,要不,还是算了吧。”
这一句话,戳了所有人的心窝子。
大巫师之前和他们说过,萨格鲁这次亲自出征,就是因为相信西峡山的那个齐将军已经叛变。
抢粮食不必他亲自出马,但是收复对方的一个将领,非得他亲自出面才显得隆重。
只要将那个齐将军收入麾下,别说是北疆的十五座城池,就是再往里推进十五座城,也不费吹灰之力。
大巫师害怕有诈,本来不同意萨格鲁亲自去,但是萨格鲁拿出了与梁人的通信,并且再三强调,萨朗已经用毒药控制了姓齐的几个月。
这件事,保证万无一失。
结果证明,偏偏是这连万分之一都没有的可能性,让他们的大首领萨格鲁丢了性命。
大巫师怀疑这其中有萨朗的手笔,可是整件事他从未出过面,根本抓不住把柄。
所以这事儿只能背后讨论一下,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
萨朗没什么根基,但是他的手段很辣,又让所有人都心怀畏惧。
“是啊,乌尔木,你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他,谁知道他使出什么手段来!”
“一群胆小鬼!”
乌尔木拄着手杖站起来,“你们都不敢得罪他,那这个恶人只能我去做了!你们部族人少,可我们部族的那些好儿郎,不能全都折在战场上!”
乌尔木在他们这些人里地位很高,见他如此坚定,有人便活了心思。
“乌尔木,你真的敢去和他说吗?”
“行不行的另说,要是连试都不敢试一下,那以后,萨朗更要以为可以随随便便把我们捏扁搓圆了。”
“我誓死追随乌尔木!”一个中年头领表态道。
其他人点了点头,看了看大巫师,还是没有说话。
乌尔木捏紧了手杖,手上的青筋像老树根一样,盘根错节。
大巫师再次开口,“我不是不支持乌尔木大人,只是我了解萨朗,他就像是个疯子一样,谁也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没用的废物!”
乌尔木将手杖敲得铮铮作响,“你也是萨格鲁身边的老人,这些年没跟着他学成狼性,反倒被训成狗了不成?”
说着,他瞪着浑浊的眼睛看了一圈,“你们别忘了,萨格鲁当初大族长的位置是怎么得来的?
既然他能行,那别人为什么不行?”
众人内心一震!
当初他们北疆十六部被大梁的萧家军打的节节败退,萨格鲁就是杀掉了当时的大首领,带着众人突出重围,才在众人的拥护下成为新的大首领。
既然萨格鲁可以,那别人为什么不行!
“乌尔木,你们里都部族如今势力最大,如果你也能像萨格鲁当年那样,我们可以拥立你做新的首领!”
“草原上没有永远的狼王,只有强者才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乌尔木,你要是敢做,我们一定支持你!”
乌尔木冷冷一笑。
“我知道你们都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咱们虽然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但是大家都不是一条心。
谁愿意一辈子供别人驱使,谁不想自己做着草原上的狼王!
现在把话说的漂亮,没准走出这个门,就有人要去萨朗那里告状,用我的命给你们自己换回一些微小的利益。
我今天就把话说明白,你们想要做草原上的狗,没有人拦着你们。
但是这次我们里都部落若是成功了,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失败了,也不会牵连到你们这些胆小的人。
不过,要是有人出去告秘的话,你们自己想想,以萨朗的性格,他是会记你们一功,还是觉得你们和我走的太近,心怀鬼胎?”
“请乌尔木放心,我们绝地不会做出那种告密的事情!”
“就是,偷偷告密,那是小人所为,我们不是那样的人!”
“我们草原上这么多人的性命,不能葬送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中。”
“既然大家都不支持他,那我们不如把他害死大首领的事情公之于众,逼他退位!”中年头领建议道。
大巫师战战兢兢道:“这件事没有任何证据,只是我自己推算出来的。
他要是追究起来,我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
“这件事确实不能为难大巫师!”
乌尔木替他说话。
“大巫师一个人如何能顶的过那么大的压力。”
大巫师刚要感谢,乌尔木又接着道:“不过我说的这件事是否能成,还要仰仗大巫师的帮忙。”
大巫师站在众人面前,顶着众人灼热的目光,身上仿佛要被烧出几十个窟窿。
这件事他算是被套在里面了,就是想跑也跑不掉。
最后他咬了咬牙,一拍大腿:“乌尔木头领,请说!”
……
几人商议好后,所有人等到天黑,才又悄悄的离开了大巫师的帐篷。
此时那几个女奴已经被冻的脸色铁青,有一个因为受不住寒冷,已经冻的昏迷过去。
大巫师走出帐篷,只斜斜的看了一眼,便骂道:“天黑了还不知道回来伺候,你们是故意站在这里给我丢脸吗?”
女奴如蒙大赦,立刻拖着同伴,连滚带爬的进了帐内。
……
从这一天开始,一股汹涌的暗潮在柯西本部弥漫开来。
萧淮安几人躲在暗处,也感受到了这种暗潮的冲击。
“柯西部这是要变天啊!”
赵云敏锐分析道。
萧淮安点了点头,“我们先静观其变,若是他们内斗,我们正好浑水摸鱼!”
几天后的夜里,一道影子越过高墙,跳进了一个破旧的神女庙中。
神女庙已经被废弃,不过看墙上残留的塑像,应该是曾经受到敬仰的一位神女。
神女庙中坐着七八个人,见到黑衣影子进来,全都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进来的是个家奴模样的蛮人。
他走进来后搓了搓脸,从自己脸上揭下一张面皮,赫然露出了原本的模样,原来是初五。
初五有个别人没有的本事,就是会易容,能捏嗓子变声。
入伍前他学这个本来是为了混口饭吃,没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怎么样了?”
萧淮安开门见山的问道。
“打听到了,萨格鲁真的死了。”
初五将面皮收入怀中,接着说道:
“现在他们的大首领是萨格鲁的小儿子萨朗,柯西下面的几个部落对萨朗不服,正在计划着要谋反呢!”
“怎么谋反?”
萧淮安问。
“说是要在他的药上动手脚。”
“直接毒死他?”
萧淮安沉吟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这个萨朗被毒死的话,对他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毒死他没那么容易。”
初五继续说道,“听说这个萨朗从小就是被用各种药毒养大的,他的抗毒能力非常强,自己又精通毒术。
而且他为人十分小心,他们不敢轻易给他下毒,最后决定给他在药里加一些安神的药。”
“安神的药?”
萧淮安疑惑。
“嗯,用安神的药让他入睡,然后趁着他睡着,将人杀死在睡梦之中。”
“他们决定什么时候动手?”
萧淮安突然有些兴奋。
如果柯西部落内乱,他们的计划就要全部打乱,萨朗的性命对他们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只要趁着他们内乱的时候让大军直接攻进来就可以了。
“两天后的子时!”
初五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他们也是怕夜长梦多,若是得了手,他们会用海东青的叫声作为信号,三声叫声之后,下面的那些部落就要冲进萨朗的营帐宣布他死亡,然后拥立新的大首领。”
萧淮安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叶欣染给的那个信号弹。
圆圆的小球在怀里变的温热,随身带了这么多天,突然要用了,他反倒有些舍不得了。
其他人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只沉浸在初五给提供的信息里,兴奋不已。
原来柯西部落里面早就烂透了,他们之前表现出的强势和侵略性,不过是想把内部的矛盾向外部转移。
如今雪月城被夺回来,柯西部落又存粮不多,首领对下面的那些部族,早就失去了威信。
……
两天后。
萧淮安几人换上了夜行衣,早早的潜伏在营帐外面,等着子时的到来。
“老大,你说他们能成功吗?”
“听说那个叫萨朗的比他爹还要阴险,万一他不肯喝那个安神药,他们这次是不是就要失败了!”
赵云在黑夜中摩挲着弯刀的刀柄,眼神锐利,“他们失败了也不怕,我们去帮帮忙,送萨朗一程。”
“嘘,你们听!”
萧淮安突然作出了一个嘘声手势。
大家全都停止讲话,侧耳倾听。
只听的清冷的夜色中,三道海东青的叫声突兀的响起。
“他们动手了!”
赵云握紧刀柄,做了随时抽刀的准备。
“我先进去看看,你们自己小心行事。”
萧淮安撂下这句话,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他想进去看看,万一萨鲁还没死,他有话想要问他。
对于齐将军的死,萧淮安一直都放不下。
从这两天打探的消息来看,萨朗可能是唯一一个知情人了。
他想在萨朗临死前问问他,到底给了齐将军什么好处,两人之间,又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
……
萧淮安一路靠近大帐,很快就发现了一批在黑夜潜伏的蛮人。
这些蛮人人穿着利落的短打,脚下包着厚厚的草席,这样可以防止在奔跑的时候发出太大的声音。
他们的速度很快,目标也很明确。
看来,这就是今夜的叛军了。
萧淮安趁着他们不注意,跟在叛军的后面,和他们混到了一起。
叛军一路向主帐靠近,走着走着,萧淮安却觉察出了不对劲。
实在是太安静了。
原本守卫森严的大帐前,此刻竟然没有什么人。
就算夜里执勤的人少,以萨朗的性格,也不会让自己睡觉的地方变成谁都可以随便进出的场所。
萧淮安心中一紧,手便伸向了跨在腰上的剑柄。
而此时,叛军已经到达了萨朗的主帐。
打头阵的人打开主帐的帐门,黑夜中突然传出来嗖嗖嗖几声轻响。
无数弓箭从黑洞洞的门内射出,打头的几人应声倒地。
紧跟着,从主帐里冲出几十个手握弓箭的士兵。
与此同时,营帐的后面又跑出上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快速形成一个包围圈,将这些叛军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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