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君修蹙眉。
并非护短。
只是,朝廷有朝廷的律例。
那道士,还没到判死刑的程度。
“并非没出人命。”谢恒忽然道。
杜君修诧异,“谢兄何意?莫非那道士不单敛财,还犯了别的事?”
谢恒思虑片刻,却是看向菌妖,“这便要问它了。”
菌妖不解。
但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难道……”
“你妖丹干涸,体内并无灵力,道士想要你为他提供毒菌,应该会时不时的为你补充一些……营养吧?”
菌妖脸色微白。
谢恒都知道了?
他说的委婉了。
什么营养,是阳寿。
所以说,有人因此而亡了?
瞧着菌妖的神色,谢恒便知答案,“道士偷摸借走一些人的阳寿,然后转渡给你,他以为他做的天衣无缝,只借走少数阳寿,便不会有人察觉。”
“可你们没想到,有人为此丧命!”
说到最后,谢恒语气凌厉了几分。
菌妖摇头,“我不知道,不是我做的……”
“确实不是你做的。”有一说一,借寿这事,罪不在菌妖,给百姓下毒敛财一事,错也不在它。
谢恒分得清是非对错,“但却可以定那道士的罪,杜兄,你尽快提审那道士,让他认罪,为他做过的恶承担后果。”
“好。”杜君修立马去安排了。
菌妖平复下来,它犹疑的对谢恒低下头,“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人族,并非全都是恶人。”
它说。
好人,还是多的。
此番它为百姓解毒,百姓纷纷谢它。
对它感恩戴德。
面对人族的好意与感谢,菌妖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谢恒笑笑,“你不妨在人族多感受一下。”
菌妖微怔,它话锋一转,“道士给我进补的阳寿,是什么人的?”
“具体不详,丧命的有个老夫子,还有个儿孙满堂的老妇人。”谢恒语气深沉道。
菌妖抿唇,说了句,“对不起。”
谢恒并无责怪,“错不在你。”
这一刻,菌妖仿佛释然了,“我想留下来,我想学医。”
谢恒一怔,“你当真?”
菌妖点头。
谢恒想了想,“你可以找杜大人讨一些医书来,他应该会帮忙的。”
菌妖又摇头,“我想拜你为师。”
谢恒:……
就,挺突然的……
他一笑,“我自己都没出师,如何教你。”
“你可以的。”菌妖很坦率的说。
谢恒:……
我都不知道我可以。
谢恒无奈,怎么突然和自己扯上因果了?
与此同时,府衙大牢里。
道士苟延残喘的趴在草席上。
大牢里也没人给他找大夫来。
他只能,简单为自己止了下血。
但不用药,伤口很难好。
他的行囊里,是有药的,只是,行囊被衙役给收走了。
“师兄!”
一声轻呼,出现在大牢。
道士欣喜的抬头,“师妹?”
大牢只有一扇小窗透光,光线很昏暗,从角落里走出一个人影,做道姑打扮,“师兄,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养的那只小妖呢?谁把你抓起来的?”
“你为什么不逃啊!”
道姑与他是同门师兄妹。
“师妹,你能来,师兄就已经很欣慰了……”道士如同看到了救星,紧紧抓着道姑的手,“快,带师兄出去。”
道姑二话不说,扶起道士,“师兄,我们走。”
说着,她掏出一张传送符来。
好在,师父留给她的传送符,还剩最后一张。
这符箓可精贵着呢。
平时她都舍不得用。
为救师兄,她也只好忍痛用了。
却不想,在道姑驱动传送符的时候,耳边传来轻声,“想劫囚,你们以为府衙是什么地方?”
“谁?谁在说话!”
道姑顿时警铃大作。
谢恒的身形闪现在牢房中,道姑诧异,“你也是修道之人?我竟没有察觉到!”
她微微吸了口凉气。
此人的修为,只怕不在她与师兄之下!
“师妹,快走!”道士眼底泄出慌乱,颤声道。
只是,谢恒会放他们走么?
他一摆手,灵力化作罡风,将这对师兄妹双双击倒。
就在这时,杜君修赶来。
他站在牢门外,指着道姑说,“擅闯大狱,企图劫走人犯,来人,把那女的给我拿下!”
“是!”狱卒很快打开牢门,进去抓人。
道姑见形势不妙,果断催动传送符,被抓起来,就得蹲大牢,师兄,对不住了……
“师妹,救我!”
道士大喊。
然。
道姑已经用传送符,自己逃之夭夭了。
狱卒进门,诧异了,“大人,人跑了!”
好厉害的符箓!
牢门没开,谢恒嗖的一下,就进去了!
狱卒们都敬佩的看着谢恒。
不愧是从京城来的大人物!
而道士,则被仍在了原地,气喘吁吁的看着他们,愤愤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姓谢的,你听信一个妖物片面之词,怜悯一个妖,你不觉得可笑吗!”
谢恒只是平淡的看着他,“人分善恶,妖已然,而你,亦不如妖。”
道士面色阴沉。
从他愤恨的表情,看得出来,骂的很脏。
只是,脏话没骂出口,口中便呕出大口大口的黑血。
毒发了!
道士狼狈的瞪大双眼,爬向谢恒,“救,救命……让,让它救我。”
谢恒垂眸,“你觉得,一个妖会怜悯曾经欺辱过它的人吗?”
道士彻底绝望了。
死亡的恐惧陇上心头。
渐渐地,四肢开始感到僵硬。
他只能无助的蹬腿。
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视物变得模糊。
眼前一片灰蒙蒙的。
道士痛苦的大叫,“我的眼睛……救我,我认罪,我认……”
然而。
已经没有机会了。
“莫怪他人冷眼旁观,只怪你自身作孽太多。”
道士听到谢恒的声音,双腿蹬了两下,渐渐地,就没了动静。
咽气后。
道士的阴魂离体,当即就想逃。
“还想跑呢?”谢恒呵笑,一扬手,一根锁链便将阴魂缠住。
“拘魂索!”阴魂大惊,“这是阴差拘魂用的,你怎么会有?”
谢恒笑笑,“修道之人,与冥府多少有些来往,怎么,你没有么?”
阴魂:……
它感觉受到了羞辱。
姓谢的就是在羞辱它技不如人!
下一秒,阴差来了,跟谢恒打个招呼,便将道士的阴魂带走了。
从大牢里出来,杜君修问他,“谢兄,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妖道已伏法,明日便回。”
“明日?这么急。”杜君修还想留他小聚一番呢。
谢恒说,“家中有人等,就不多留了。”
瞧他一脸柔情,杜君修并非不懂风情之人,“谢兄家有娇妻盼郎归,既如此,那我就不多留谢兄了。”
谢恒回礼,“待杜兄调任回京,我们再聚。”
“好,一言为定!”
此事,也算暂时告一段落。
道姑从大牢里逃出,后得知道士的死讯,她便记恨上了谢恒与那菌妖。
她躲在暗处,望着谢恒离开府衙的身影,目光阴冷,“姓谢的,你给我等着,我定要让你们为我师兄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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