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没吃成,因为虞清欢一怒之下下了逐客令。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啊!
编排她就算了,还想吃她的饭,做梦去吧!
走之前,宋悦卿看了虞清欢一眼,动了动唇,“谢谢你。”起码确实见到了娘亲一眼,哪怕是假的。
当年娘亲走火入魔死的时候,形容枯槁,七窍流血,早已离幻境中的模样相去甚远,是她这么多年午夜梦回久久不能忘怀的痛。
这一次,也算让她找回了一些曾经。
易迟三人走后,众弟子不敢触虞清欢霉头,又不敢贸然离去,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虞清欢头也不抬地不耐挥手,“都走都走。”
“你也走。”
第一男宠垂眼抿了抿唇,跟着离去。
待人都走光,虞清欢阴沉的神色一松,颓然坐下,身子摊在椅背上,仰面看着繁复华丽的屋顶,灵动的眸中第一次浮现迷茫之色。
她是宗门里人人称颂的首席大师姐,修真界年轻一代翘楚,自幼被师尊痴离谷主带入宗门,悟性绝佳,天资卓越,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千窟一梦是合欢谷独门绝技,当年痴离谷主以一人之力,将猖獗进犯的邪宗困入幻境,越阶强杀七十二人。
大漠落日,残阳如血,道不尽的万丈豪迈。
自此一战成名,堪称从古至今由幻境主控的巅峰之战。
也让幻境一跃从冷门变成炙手可热的力量,由此开宗立派,成为如今的合欢谷。
而作为师父的首席亲传弟子,她的水平,只比其他真传弟子强上一丝丝。
从前她没当回事,毕竟千窟一梦要是那么好学,就不会有九成的人都入不了门了。
可今天……
“宋悦卿就算了,易迟筑基期,整整比我低了三个大境界,为何还能破除我的幻境,这不合理啊……”
虞清欢想了半天,忽然皱眉,“难道他就是师尊说的那种心性远胜境界的奇人?”
“她确实是。”一道温和中掺杂柔媚的声音倏然响起。
“师尊?”虞清欢眼一亮朝身旁突然出现的女人看去,见到后又神色尴尬,沮丧地垂下头,“您都看到了……”
痴离未施粉黛,却全身上下无处不透着浑然天成的妩媚。
她见向来骄傲的像公鸡似的徒儿,一点小打击就像霜打的茄子,不由叹息。
哪里都好,就是人生太过一帆风顺,这一点在剑道或是其他都不是那么要紧,唯有千窟一梦……
想起易迟刚才问的问题,痴离罕见地晃了下神,“曾经也有人问过本尊,幻境的本质是什么。”
痴离几乎对过去的事闭口不谈,虞清欢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听她主动提起,不由好奇问:“那师尊当时是怎么说的?”
痴离淡淡看她一眼,“比你好一点。”
虞清欢被看穿心思,讪讪一笑。
“那时我说是肆意妄为,做任何想做的事。”
虞清欢低头思索片刻,发现确实比她那粗暴概括的“钱、权、酒、色”来的深入许多。
“那那个人怎么说?”
痴离眼底划过一丝绵长的怀念,“她说,幻境就是得与失。”
虞清欢一时怔住,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可她抓不住,只得皱眉。
痴离松了松眉眼,同样软在椅垫上,声音柔媚,“知道今天错在哪了么?”
虞清欢一个激灵,顿时正襟危坐,绞尽脑汁拼命思考。
半晌。
虞清欢:“……”
她不知道。
痴离厉了厉眉眼,骤然冰冷,“剑修的剑不斩弱者,刀修的刀不杀凡人,可你虞清欢,为何要用幻境无故伤人?”
虞清欢眼神倔强,“可幻境并不会伤人性命……”
“这便是你轻视千窟一梦的理由吗?”
虞清欢脸色一白,忽然窘迫的不敢看痴离严厉的眼眸,这么久以来,相比起红进白出的其他武技绝学,她确实看不到幻境的直观威力。
室内冷凝片刻,窗外传来画舫的靡靡曲调。
痴离利剑般的眸子移开,轻飘一句,“不如说是自己学艺不精。”
虞清欢猛然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几下,眼中有什么在破碎,又有什么在强撑。
她最终跪在痴离跟前,背脊笔直,声音低低的像从嗓中挤出,“弟子,知错。”
痴离仿佛看不见她的郁愤与不屈。
她伸出纤白细软的手,轻轻搭在虞清欢的发顶,又轻轻一句。
“但无论你学了几分,都请记住,修士的武器,刃向弱者,须三思出鞘。”
顿了许久,又怅然道,“那个人曾说,修真的日子一长,很多人都忘了,生命不是玩笑。”
两句话伴清风入耳,虞清欢满腹沉郁忽然就被吹淡了几分,她愣愣望着师尊落寞的神色,问:“那个人是谁?”
是道侣?没听说过师尊爱过谁。
痴离静静地看了虞清欢许久,那浓郁的情绪看的后者背脊发麻,她才听到师尊艰涩开口:“烛、九。”
“她叫烛九。”
……
与此同时,易迟三人因这一番闹腾,良好的胃口都被糟践的差不多,遂每人吃了颗辟谷丹了事。
当看见面前出现的镜刃时,易迟、宋悦卿,甚至包括易远,他们的表情是死尸般的麻木。
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易迟觉得她这一下午包括晚上啥也没干,净顾着应付这些首席真传了。
疲惫,心累。
她耸着肩膀,有气无力,“您有事吗。”
镜刃长相平平,但气质很独特,像一把行走的凶兵利器,散发出一种话不多说,随时随地开干的无情架势。
他点了点头,“有一点。”
“您说。”
“师尊说你欠我们一百万上品灵石,让我劝你入我宗门。”
“哦。”
镜刃摸向腰间刀柄。
易迟瞄了眼,试探性说:“那……不去?”
刀拔出了半截。
“那去吧。”易迟改口很果断,先把这人间凶器忽悠走再说。
“锵——”刀拔出来了。
镜刃道:“那就让我来试试你的实力够不够格当我师妹!”
三人:“……”
不是,他有病吧。
易迟哽住了,她拳头硬了。
正在这时,面前忽地出现一个冷脸俊俏白袍少年,少年抱着剑,衣襟袖口均为黑色。
嗯?
玉之清?
镜刃兴奋了,始终半死不活的瞳孔忽地焕发光彩,“玉之清,你来得正好,今日就让所有人知道,我才是近百年来第一刀修!”
玉之清很冷酷,相比起镜刃的“话不多”型,他是“不说话”型。
看了他一眼,两人乘着夜色飞离此地,往能施展拳脚的地方去了。
“不多话”但致命型的易迟松了口气,估计是墨怀樽这个才上任一天的师尊终于想起她这个香饽饽了。
宋悦卿:“连绝崖的人都来招揽你了,白天没看见玉之清,我还以为他们自知没什么竞争力,不挣扎了呢。”
易远:有没有一种可能……
易迟可不耽误事,招呼三人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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