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人欢喜众人愁的情况下,烛九还是到了珈岚城。
城门把守的很森严,每个哨岗上都站着目如鹰隼的人,见了风止意,严肃的神色终于和缓下来,变的敬仰爱戴。
门口有些骚动,一个灰袍中年男人走了上来,衣着朴素低调,只有周围人细微的态度诧异才能看出这是一城之主。
他步履间有些急切。
仔细看过风止意,发现并无受伤,风青玦松了口气,温醇雄浑的声音难免染上严苛。
“风止意,你怎么一个人乱跑?平白让大家担心,毒瘴都要来了还要去找你!”
风止意不以为意,“经过宁婴岗附近听到动静,过去看了一眼。”
他庆幸道:“还好去了,爹爹你看,这是我救下的烛九姑娘。”
风青玦这才注意到烛九,他一见她就皱起了眉,眼含审视,也不拐弯抹角,“小姑娘,你从哪来?”
烛九只能回:“从山外来。”
这么虚飘的回答,风青玦果然神色更凝重了。
他严肃盯着烛九,沉声道:“咱们珈岚城地方小人也不多,抵御妖兽侵袭就已经耗费了大半心力,应付不来身负危机的大佛,还请姑娘离开。”
风止意脸上明朗笑容顿时消失,他正要说什么,就被风青玦严厉呵斥。
“你闭嘴,今年好不容易能有大宗门来咱们这收徒,你可是整个珈岚人离开这里的希望!身怀剑胚却不好好练剑,还带来历不明的人回来。”
林婶也生硬冷言:“城主也是为咱们珈岚城考虑,她这样子明显有仇家,珈岚城弱小,担待不起。”
其他人也冷漠地看着烛九,目光满是排斥,“离开我们珈岚城!”
风止意是有点子叛逆在身上的,他不听他爹的,一步上前将烛九拦在身后。
少年挺直腰杆振振有词。
“烛九才炼气九层,身负内伤,十方山脉危机重重,还下着雨,这么出去就是送死!”
“不是你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救人就算了,还让人去死,你还是我那个温厚仁善的城主爹吗?”
风青玦气的半死,指着风止意的手直抖,正要责骂,就见风止意微微敛了笑,他星眸闪烁着认真之色。
“爹,要有人追杀早就来了,珈岚城在这一片这么显眼都没人搜寻过来,这不就说明烛九其实已经逃过一劫?”
他又不是真的不顾珈岚人安危。
风青玦脸色好看了些,眼底闪过欣慰之色,但还是觉得有危机。
“那若是她仇家追来了你该当如何?咱们珈岚城穷山恶水,八成都是凡人,经不起打击风浪。”
林婶等人阴沉沉看着风止意,眼中有悲伤失望。
“就是啊,少城主,你要为了这么一个外人置其他人的生死于不顾吗?若是有人因你一时心软丧命,你对得起珈岚人吗?”
“究竟是她同你亲近,还是我们这些朝夕相处的更重要?”
……
面对这么多双男女老少质问的眼睛,风止意脸色微白,茫然了。
他是珈岚城少城主,天生剑胚,修炼天赋异禀,即便在贫瘠又灵力薄弱的珈岚城,也在十七岁之时达到金丹巅峰。
从小到大没人不喜欢他。
长辈喜爱期盼,同龄人敬仰爱戴,幼年人崇拜向往,连路过的狗都喜欢对他摇尾巴。
他受过最大的斥责就是他爹天天逼着他练剑。
生平第一次,他们看向他的目光变了。
而他,该如何选择?
……
画面外。
众人都感觉自己看到了因缘。
惜灵衣愤恨冷笑:“难怪烛九后来会屠城,还挖了剑仙的剑胚,定然是记恨自己深陷低谷之时被逐出城!”
“这就解释的通了。”
“真是心胸狭窄!阻止她进城也是为了珈岚人安全着想,怎能怪剑仙和风青玦他们?邪帝这人气量狭小,睚眦必报!”
有人道:“原来六百年前珈岚城的生存环境如此恶劣,深陷十方山脉,妖兽环伺,毒瘴侵袭,珈岚人怎不离开这里?”
痴离眯了眯眼,看着有些怅惘,她解释。
“六百年前,位列大势力之一的并非月曜,而是极岭帝国,那时的珈岚城是在极岭麾下,贪官污吏横行,忙着争权夺利,自然不会有人在意毫无价值的珈岚死活。”
“珈岚城贫瘠,修士少,厉害的修士更少,要带着整座城的人穿越危机重重的十方山脉,没有高阶灵器,难上加难。”
“所以每个人都盼着那一日大宗门收徒的到来,盼着剑仙被选中为真传弟子,盼着有人看见他们的境遇,能够出手相助。”
众人摇头唏嘘,修真界的残酷正是如此,太过弱小,可能连被看到的机会都没有。
珈岚城如今能一步登天,成为九幽享有名气的城池,还不是因为剑仙?
“可惜他们盼了那么些年,只等来了死期,终生也没踏出珈岚城一步。”
珈岚城终于被看见了,可本应欢呼的人,早就在前一刻倒下了。
珈岚城是城池,可只有一个珈岚人,他是城主,是剑仙。
孤家寡人而已。
众人心酸之际,不由看向风止意,见对方正哀痛地看着画面中的风青玦等人,眼底猩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从小在爱意中长大的剑仙,一朝一无所有,该有多么痛苦?
“剑仙节哀,无论如何,您已经为所有枉死的人报了仇。”
“拒绝烛九进城这事是万万没错的。”
风止意却蹙了蹙眉,他涩声道:“并非如此,那日,所有人都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
众人一怔,那是哪样。
痴离笑指画面,“且看吧。”
易迟撑着脸,怅然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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