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澜境内外,万万视线聚集在楚弋身上。

    他面覆霜雪,唇锋如刀,敛眉未语。

    前十八年的楚弋认为自己比墨怀樽优秀,此刻他终于体悟到,墨怀樽在复杂的局势中,沉着冷静地处理一切却从无错漏意味着什么。

    星君忧心忡忡问烛九:“你猜这小子会帮他们吗?他看起来不太靠谱啊。”

    烛九:“会的。”

    “为什么?”

    “你不是让我猜吗?随便猜的。”

    “……不说人话是吧?那我离家出走了噢。”

    “好吧。”烛九道:“我就是看这小太子我行我素,一身反骨,不像会受威胁的人。”

    星君听不出这回答是真心还是随口说说。

    只有烛九一个人这么想。

    俗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千余人必死前的孤注一掷,在风险和价值的衡量下,楚弋该怎么做,还用选吗?

    帮他们,很可能惹一身腥,不帮,也并无不妥。

    楚弋在一片死寂中并未纠结很久,他很快抬起头,肃穆望向沧孑等人。

    “无上绝崖第二真传楚弋,代为鉴证,此刻开始,你们叛出族群,再无亲族。”

    众妖:“!!!!”

    悬着的大石终于悬着了。

    青渠怒极:“楚弋你……”

    “如果被你视为低等的一千妖植叛族便能让妖皇殿岌岌可危,让大荒分崩离析,那只能说明凤鸾族属实没什么统领资质,气数已尽,‘上等妖’除了显摆,同样无能至极。”

    楚弋邪肆地勾了勾唇,无声讥讽,他冷凉无情道:“我建议直接换人。”

    什么意思,换什么人,当然是妖皇换人当。

    “!!!”

    众妖听明白了他的话,大为震撼,你就是再牛逼,怎么说也得对八大势力之主客气一下吧,这么直白打脸的?

    他们呆若木鸡,再次对楚弋的霸道狂狷有了一个新层次的认知。

    再细细一想他的话,一时竟无法反驳。

    好有道理啊。

    烛九没忍住勾唇笑了笑。

    星君也忍俊不禁,“对方拒绝了你的pua,并朝你扔了一坨屎。”

    三个妖子神色难看地卡壳了,凭无忧仍然试图让楚弋受挫,“那么,楚弋公子非要一意孤行助纣为虐,为这些叛乱之人背书吗?”

    楚弋烦躁地看她一眼,冷厉道:“听不懂人话?树妖说是为了修行,乱扣什么‘叛军’头衔。”

    “本公子助人修行,功德无量!再美的赞誉,都是本公子应得的。”

    看起来是真烦,“本公子”三个字都蹦出来了。

    楚弋眼看着这三个烦人精妖子吃瘪,顿感此前憋闷一扫而空。

    他对自己的处理方式很满意,墨怀樽那长了七个孔的肮脏心脏他暂时学不来,但他够自恋啊,想唬他,门都没有!

    楚弋越想越透彻,越觉理所当然。

    “倒是你们,天天‘堂堂妖子’挂在嘴边,实力实力看不见,身份身份一般般,关键还不得人心,遇到点事就搬出家族以势压人,三岁小孩啊?”

    “本公子觉得拴条狗会走路都能当!说真的,建议大荒妖子选拔加点门槛吧。”

    四妖子:“……”

    几句简单粗暴的输出直接把四个傲慢的妖子骂的头脑嗡嗡,不知今夕何夕。

    烛九框框鼓掌:“精彩,实在是精彩,太子高义!”

    成功拉了无数仇恨。

    烛九根本不在意,对着楚弋一顿浮夸油腻式拍马屁,“世上竟有如此集英武帅气与能言善辩于一身的男子?”

    “竟还是俺大哥!啊,俺好幸福。”

    说着就大鸟依人地将大头靠上楚弋坚实的肩膀。

    楚弋被小弟真诚夸赞,心里很满足,又觉小弟对自己是真亲近,他高贵冷艳地扬眉,眼中划过太子得志的笑意,“还好。”

    还谦虚上了。

    众妖:“……”

    刚才那个嘴毒阎王呢,被你吃了?

    四妖子看着兄友弟恭的亲密两人,内心恨得牙痒痒。

    有没有搞错,你家刘铁柱在外面拿你名头作威作福你是只字不提,他们用家族名义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九幽驰名双标是吧。

    至于沧孑,他内心扭曲嫉妒,只想把两人黏在一起的身体撕开,一个埋极北,一个埋怀里。

    总而言之,大势已定,双方大战终究是开始了。

    一千对五千,按照参与人员,忽略小部队,约莫等于妖植对兽妖,低等对高等。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大战。

    四妖子手握人数优势,齐心协力,势要正面击溃妖植,肃清歪风邪气。

    后者更是兴奋的心脏狂跳,杀意凛冽。

    列祖列宗,今日若能杀他个一男半女,报仇雪恨,妖生无憾!

    终于,变成了纯粹的武力对决。

    也回归了修真之人最本质的一面。

    楚弋要打架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喵的,他在妖行里是垃圾妖子这边的啊!

    为什么要帮沧孑那变态?

    他蹙眉纠结时,烛九星星眼崇拜赞叹:“大哥仁善公正,黑白分明,真是盖世英雄,俺回去就写万字颂词歌颂大哥!”

    楚弋被夸成翘嘴了。

    上头。

    沧澜境外的护法长老斜眼四十五度嫌弃地看镜像:“……啧。”

    刚觉得自家小太子出息了,欣慰与自豪之情还没在心口焐热,就被速效救心丹的味道驱散。

    有时候一个人当护法长老真的很无助。

    尤其一皇三王还在疯狂质问他。

    七嘴八舌,正义凛然 ,痛心疾首的,个个都看起来很委屈不公。

    总结就是:楚弋怎么能这么骂我,怎么能这么帮妖植,这不天下大乱吗,绝崖能让他胡闹?

    乱糟糟一片。

    护法长老沉思片刻后,真诚回道:“个人行为,切勿上升护法长老。”

    他只是个上岗就业的糟老头子,坚决不为正主买单。

    这么想着他给出解决方案,“要不我帮你们联系一下上面,你们当面沟通一下。”

    “谁啊?”

    “我们首席,他正在大荒附近查案呢。”

    “……那蒜了。”

    不想被这个十八岁却形如绝崖宗主的人支配。

    护法长老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果然,推卸责任就是清闲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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