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见了。
她不紧不慢地在惊心动魄中步入所有人绷紧的灵识。
众妖、人:“!!!!”
果然是那个通缉犯!她这时候来干什么!等死么?
银绞呆滞地用手肘碰了碰一无所知的沧孑。
“那个,你想见的人,骑着草泥天马来见你最后一面了。”
沧孑蓦然张开眼,回头,沦陷她含笑的眸中。
她歪了歪头,对他轻轻挑眉。
她精准找到他,她只看他。
一眼万年。
沧孑眼中划过诸多激烈的情绪,张了张口,“快走。”
风暴潮已经来临,会摧毁一切,她也逃不过的。
说完才反应过来,她能躲去哪里?
没人会准许她进入蜃楼躲藏,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抢到哪位妖子的积分——
剑修的剑,穿不透蜃楼的防御机制。
所以都要一起死。
沧孑想到这竟然觉得挺幸运。
他笑了,但戛然而止,神色定格在仓惶和窘迫。
沧孑回过头,将自己挡在银绞身后,深深垂下了头。
他已经不是十日前那个能让她目光驻足的少年人。
众妖眯起眼打量烛九真面目,冷笑:“邪修烛九,你竟还敢来送死!”
闻人瑟绝倏然站直身体。
楚弋一见她,内心五味杂陈,有怒有怨,冷声道:“烛九,你欺骗了我!”
烛九抬头看他,噙着不在意的笑,“怎样?”
好理所当然,好平静张狂!
目光对视,楚弋呼吸一窒,电光火石间,他脱口而出:“你上来,我要缉拿你!”
众妖:“???”
你没病吧,让她死在风暴潮中不好?
他们一齐劝。
烛九都意外了一下,她说:“不去。”
众妖既惊又怒,“她竟然还拒绝?哪来的勇气?莫非也不怕死?”
烛九没理他们,她微微俯身驱马前行,通体雪白的天马神俊矫健,一蹄点海,嘶鸣疾驰在波涛汹涌的海面,如履平地。
沧孑听到清脆的点水声眨眼便至,天马绕着妖植队形转了一圈,像巡视领土。
马蹄最终停在他身畔,烛九就在他面前。
他低垂着头,听到烛九轻笑两声,悦耳至极。
“躲我?”
沧孑心跳狂跳,继而衣襟一紧,眼前昏花一片,再恢复视觉时,他坐上了马,烛九在他身后。
“!!!”
天马再次在海面狂奔,风雨炽脸,二人同骑。
楚弋牙齿紧咬,内心憋闷的不行,又不知为什么憋闷,他好像快被心火烧没了。
他冷怒道:“烛九,你当真要跟他一起死?只要你回来,我便带你回绝崖!”
烛九看他一眼,没理。
“喜欢雪么?”他在沧孑肩畔问。
沧孑不知道烛九要干什么,他垂眸点头,“喜欢。”
烛九从沧孑身后握住他的双手,抬起。
一柄虚金精美弓箭忽然在沧孑掌心凭空出现,与此同时,沧孑左手摸到了一支同色羽箭。
烛九覆着他的手搭弓,上弦,拉满。
箭尖上移,对准……楚弋。
众妖:“!!!”
她在搞什么,还想杀楚弋?
箭穿不过蜃楼,她不知道?就算能,她凭什么认为这一箭可以伤害到楚弋?
楚弋神色冰冷至极,眼底划过不可置信,“你想杀我?”
烛九扬眉笑,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掀翻你们。”
她眉目微凛,一箭铮然射出。
那一箭,在所有人轻蔑不屑的视线中,凭空消失,追魂索命,穿越风雨阻隔,穿楚弋胸膛而过!
没有人反应过来,楚弋也没有。
众妖惊愕地瞪大双眼:“???”
楚弋身体微晃,惊愣地低头看,只瞧见了逸散的箭支尾光,很绚烂。
心好痛,被狗男女一箭射死了。
周边忽然一片哗然。
楚弋刚从悲伤中回过神,脚下一空,身体向海面急速坠落。
他一惊,运转灵力稳住身形,抬头看见青渠的蜃楼正在快速坍塌!
一摸胸口,哪有什么箭伤。
那支箭,竟然能击碎蜃楼?
所有人都惊悚了,更惊悚的是,烛九一秒没停,在疾驰的天马上,再次拉弓,满弦,三箭齐发!
任凭四妖子使尽浑身解数,那箭都稳稳地穿胸而过!
一支刺穿黑霸天,一支刺穿凭无忧,最后一箭,刺穿下意识彼此挡箭的夜今白和青渠——
最后分别击碎那华丽的、用梦境构造的辉煌蜃楼!
所有人都从高枕无忧中坠入风雨交加,连同一个个崩解的痛苦梦境一起,坠落海面。
环境暴动中,体内灵力亦不稳,时飘时落,他们纷纷扬扬,惊怒尖叫。
一切都像一场别开生面的大雪。
好大的崩颓,好大的雪,好华丽的猎杀!
沧孑坐在在大雪中疾驰的天马背上,倚靠烛九,他捂着要炸裂开的心脏,血液逆流,是激荡,是快意,是轻狂!
烛九用灵力虚托一株美如梦的幻影花,在大雪中递给沧孑。
她幽静地笑道:“风梧花我很喜欢,雪花与这株唯一能带来欢愉梦境的幻影花,是我的回赠。”
沧孑怔忪地看着,伸手碰了碰,粉白花绒飘飞,一个关于此刻的梦境,逆着雪花,飘上天空。
天空是他的,雪花是他的,打马而来的人也是为他而来。
沧孑脑中有根弦断的彻底。
他嗡鸣的心中只有那句情词——
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自此红尘万丈,沧浪瀚海,只钟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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