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迟很快就从墨怀樽口中了解到一些事情。
八大势力针对十八层地狱原本就暗中有盟约,不仅是为了救助被囚的卧底,还因为邪修在作用特殊的地狱对修士进行各种邪恶阵法测试。
一旦发现奇效,邪修会立刻在黔南之外大肆布设、敛掠。
譬如十年前的碧水疫惨案,五年前的风波浦污染等等。
提前发现还好,若是爆发时才察觉,不仅人全都惨死,整块区域都很可能成为死地。
后果惨烈,影响深远,效应恶劣。
八大势力下辖地都曾深受其害。
易迟立刻想起地狱十九层地面上所绘的部分诡异残缺的符号,看来是残阵。
墨怀樽说她们在被大眼魔带走之后,月上弦就借助魔渊的力量侵蚀了地狱十八层,现在约莫已经废了。
阴冥邪尊就算想重建也需花费不小的代价。
还有一点,墨怀樽的人之所以能悄无声息地潜入钦天鉴还没让邪道那些大乘期察觉,就是借助魔渊的荫蔽。
魔渊是九幽最可怕的开放型隐界,里面生活着另一群茹毛饮血的凶残生物,百年前一直在封印中,后来封印破除,魔渊却神奇地被月上弦契约了。
这才令魔族没有入侵九幽。
此是月上弦这种没啥领导思维,但还能让天魔宗始终不受其他大势力欺负的原因。
因为他是人形封印,脾气还冰冷古怪,根本想象不到惹到他会生出什么事。
以上,摧毁地狱的盟约是惜灵衣等人答应合作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但后者完全可以在绝崖六姝等人成功后撕毁盟约,看着他们死。
易迟若有所思道:“还拿大眼魔肚子里的人威胁了?”
沧孑点头,“吾等陨落,他们立刻就会成为大眼的食物。”
楚弋瞧了眼月上弦,补充道:“月上弦若死,魔渊无主,魔物很可能会入侵九幽,到时他们就要面对邪修和魔族的双重压力,长远损失比他们获得的即时利益更大。”
沧孑笑道:“威胁之外自然也有好处相诱,沧澜境此后三次重启将不再局限于妖为主,人也可以,具体细节还待商榷。”
闻人瑟绝撑着下巴,拖着音调道:“再就是其他方面让渡的利益,此事跟顾凌云那厮扯皮许久。”
“综合考虑,脑子没病的都会这么选。”
可见,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真正离奇的事,只有一再叠加的因果筹码。
易迟听完之后觉得很合理,但还有一个问题——
一群龟毛师叔费这么多功夫,忍痛割让这么多利益,就为了不让易迟暴露?
易迟没有问出这个问题,但风止意含蓄地回答了。
“假如烛九此刻再现,那么极北雪域的事亦将再现。”
墨怀樽静静看着易迟,神色幽深至极,“然而现在的烛九,并非那时集结九幽之力都无法抗衡的烛九。”
“所以烛九不可以出现。”
闻人瑟绝撇嘴道:“更何况,九幽界没了烛九就不能独立行走了么,也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的好吧。”
事实上他们护得住这时候的易迟。
但……不想看到那些恶意的骂声再次落到易迟身上,不想看到重生后的易迟面临再一次的追杀。
所以选择相见不相识,选择等到局势更好。
易迟闻言怔了下,莫名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怪异感觉,有点离谱。
她扫去这个念头,将几人复杂深沉的视线尽收眼底,无名指摩挲着杯座,转头看了眼如此安静的纪期。
“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看这样子,他们一个个都已经知道烛九那一世的所有真相,一个个在画面前演的跟真的似的。
还有纪期,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易迟总觉得自己重生之后的事情都像安排好的一样。
对于她的问题,纪期直接“阿巴阿巴”,风太大,听不见。
鬼机灵听了大家的话,觉得这事从哪个角度看对自家主人都是一百昏的好处,所以她也选择隐瞒不吭声。
对上易迟问询的视线,她原地表演头疼死机昏迷。
其他人更是看天看地看脚尖,就是不看她。
易迟:“……”
好好好,都不说是吧。
易迟直接冷不丁问:“你们认识星君?”
气氛凝滞,一片沉默。
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所以说,纪期就是她复活时,星君说的另一个“惊喜”。
破案,一切都是按照既定轨迹在走。
难怪她刚从棺材里爬出来就碰见了闻人瑟绝,敢情是当事人就在那等着呢。
“难怪‘易迟’这个破绽不小的假身份一直没人查出来。”易迟喃喃自语,“是你们暗中帮我掩护?”
几人面面相觑,神色怪异,“不,不是我们,你出现时,我们原本打算遮掩,但奇怪的是,调查出的结果天衣无缝。”
易迟:“?”
她看向一看就跟星君关系匪浅的纪期,不仅因为性格,还有那一身浓郁的九幽气运。
“是星君做的?”
但很快否认,不应该啊,她上辈子死的时候,星君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保下她,再与墨怀樽等人联系都很难得了,哪能操控百年后的事情。
那么到底是谁帮她掩盖这层皮的呢,而且这个人还必然对于一切都知道的很清楚。
易迟陷入沉思,有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总感觉有双眼睛在背后看着她。
虽然单从这件事上,对方看似出自善意,但谁知道最终目的是什么?
易迟低头思考,没看见墨怀樽和鬼机灵、纪期眼中的揣测之意。
正在前者要问更多细节时,有人被拦在了结界外。
是玉之清、方炽泓、简修容以及一干内门弟子,包括宋悦卿和易远。
此次谈话实属机密,沧孑等人都是暗中过来的,他们见状先一步离开,走之前黏黏糊糊地问易迟晚上有什么安排。
易迟老神在在,“修炼,争取早日天下无敌。”
沧孑说她不解风情。
现场只剩下墨怀樽、闻人瑟绝、风止意、纪期和鬼机灵。
几人没感觉丝毫异样地坐着飘着,一个个都在走神思忖那位惊现的幕后神秘人物,然后就对上了玉之清等人震惊的目光。
“大师姐你……怎么坐在上首?”方炽泓惊得瞪大眼睛。
“额……”易迟神情一顿,丝滑起身,掏出抹布擦了擦座椅,一副很忙的样子。
“擦桌子呢,师尊师叔看我累了,好心让我坐坐。”
说着还虔诚地低头给墨怀樽几人斟茶,后者身体肉眼可见地略僵。
众弟子了然。
宋悦卿感慨说:“没想到都修真了,大师姐还是坚持手动清理屋舍的好习惯,这么做是有什么深意吗?”
易迟:“……”
悦卿你别说话。
在易迟的眼神示意下,墨怀樽站起身,默默挪到了易迟刚才坐过的位置。
闻人瑟绝看这场面,笑的跟花似的,眼中写着“真有趣”三个字。
接过易迟奉上的茶时,还状似慈爱实则暧昧地摸了摸她的头,在易迟背对众人,警告的眼神下语重心长道:“听过扫地僧吗,这是你们大师姐独特的修行方式。”
“小易迟累了就去师叔那儿,保证让师侄舒服。”
易迟:“……”
再在大庭广众之下暗骚,她就报官了。
玉之清等人闻言眼睛一亮,他们现在对于易迟这个在黔南秒掉十八化神的大师姐就是一个盲目崇拜的状态。
本来就想请教一二,现在听了这话简直如获至宝。
一个个看着易迟手中的抹布就像看着转世的情人。
抹布:“……”是真饿了。
墨怀樽冷睨了眼闻人瑟绝,对玉之清等人训话,开口就将轻松的氛围碎的彻底。
主要集中在天阙试炼塔中表现不佳。
易迟早先就知道他们利用天阙试炼择领队的事,最后结果是顾浮生第一,玉之清第二,曲逢迎第三。
这名次一出来,众人都震惊了。
三个月前人五人六、一直以年轻一辈第一的名头自居的萧不疑直接破防。
根本不好意思露脸,连来子语关都是半夜偷偷来的,没追着顾浮生顺道走。
在被严厉训斥的途中,方炽泓见墨怀樽也不提易迟的事,不怕死地看了看后者说:“大师姐不去吗?”
易迟指了指自己说:“你大师姐我这是具分身。”
才从天阙试练塔中爬出来的一众弟子都惊了,他们只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事,具体细节还没来得及了解。
易迟说自己的本体还在阴冥邪尊的邪庙里。
众人顿时忧心忡忡,玉之清第一个皱眉询问易迟有没有遭难,可知邪庙具体位置云云。
易迟摆了摆手,些许荡漾地说:“没事,问题不大,那阴冥邪尊虽然不是好人,但很有几分姿色……”
这话一说完,气氛莫名其妙就冷飕飕的。
一无所知的方炽泓等人打了个哆嗦,入冬了?
只有简羞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释放冷气的师尊和玉之清……
他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简羞容看透一切的眼神忽然掠过笑的很危险的闻人瑟绝和神色冷淡的风止意。
而这两位师叔都在有意无意看易迟。
简羞容:“……”
他惊了,心肝剧颤,觉得这个屋子里的男女关系乱的吓人。
简羞容低下头,假装自己是个瞎子。
有时候真恨自己对细微之处太过敏感,这不,发现大秘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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