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怀樽几人身受重伤。
阴冥邪尊虽胜,也狼狈,十个分身全都被消灭,只有没参战专心抱易迟的第十一个分身还完好无损。
众人颤抖的眼波亮起光芒,他们看到了打倒大反派的希望。
几位受伤的尊主嗑口药努把力啊,一剑戳死最后一具分身!
阴冥邪尊淡然一笑,甩了甩袖,只见周围又冒出十具分身。
众人:“……”
跑了九十九公里,距终点一步之遥时,发现前面还有九九加。
累啊,真累啊。
这么多分身肯定不是短期内能分化出来的,所以这些年这老登到底偷偷摸摸分了多少分身出去?
有邪修崇拜地看着阴冥邪尊这位狡兔三窟集大成者,嘻嘻一笑道:“哦豁想不到吧,说不定晚上你们被窝里抱着的女人就是阴冥邪尊变得呢。”
众人:“!!!”
虾仁猪心!
新一轮的战斗还是开始了,十个分身再次被消灭的时候,墨怀樽几人浑身是血,伤痕累累,能站着全靠手中武器支撑。
几道可怖伤口正在要害处,邪气缠着血口向内腐蚀肆虐,撕裂刚愈合的口子,阻碍伤势的恢复,令愈血丹的作用发挥不到两成。
阴冥邪尊纤尘不染地坐在莲座上,手指一下一下梳理着易迟垂落的长发,微阖眼看着这些人仿佛在看挣扎的蝼蚁。
“绝崖六姝的实力从少年起便闻名修真界,痴离谷主幻术独步天下,贫僧一直都想亲自交手试试锋芒。”
“果不其然,名副其实,即便闻人瑟绝不在,几位跨如此大的境界都能毁贫僧二十具分身。”
确实,墨怀樽五人可只有大乘期,道意的门都没踩进去,都能跟高两个大境界的阴冥邪尊分身版“自己”打成这程度。
其强大毋庸置疑,阴冥邪尊赢得并不轻松,他纯纯是作弊加人海战术。
但那有什么关系呢,盛极一时的绝崖七姝,终究是被他踩在脚下,锁在怀里。
“九幽大陆的七姝传说老生常谈几百年,是该换一个传说了。”
阴冥邪尊摸着易迟的脸,面上的笑慈和的有些诡异,“邪帝烛九往后不如就叫邪尊夫人罢。”
众人:“!!!”
佛家的六根清净你是逐一破除啊!
楚弋冷峭的俊脸被划了深深的刀痕,鲜血汩汩流下,冷厉似鬼轻蔑道:“凭你这种藏头露尾的阴沟老鼠行径,连本体出现正面迎敌都不敢,以为自己配?”
阴冥邪尊也不多说,低头吻在易迟面颊,摸上易迟腰肢。
受不了,几人气急攻心,又吐出一把子鲜血。
纪期和鬼机灵跳脚怒骂,理智全无,“放开她!死秃驴不要脸!使这种下作手段,就算你得到了她的吻,你也得不到她的心!”
月上弦冷质的眼眸都红了,他召出了魔渊,只要撕开封印, 魔族席卷此地。
众人都惊悚了,“万万不可,魔族出来之后整个九幽界都完了啊!”
阴冥邪尊他不慌,微微一笑。
“贫僧倒是不介意,若遇危险就将邪帝掷下,她是先天灵体,必当受魔青睐,到时皎月尊主就去魔中找寻她的残损尸体吧。”
月上弦被精准掐住软肋,冷冽又怒焰冲冲地顿住,眼中郁躁。
曲逢迎咬着手指看着师尊一身白衣成了破烂的血衣,心疼的直抽抽。
凌云尊主见状传音:我们三人帮你们掠阵,且先忍辱撤这一回,待沧澜境开启再借力进击……
沧孑几人却不愿耽搁,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阴冥邪尊会把易迟带到哪里,她会经受什么。
看了眼还在莲座上享受折磨人情趣的阴冥邪尊。
墨怀樽眼中划过暗芒,握紧刀,气沉丹田,再次蓄残力进攻,其余人紧随其后。
阴冥邪尊微眯眼,声音和善幽凉。
“多奇怪啊,一百年前不惜一切代价,宁愿献祭自己也要杀掉烛九的是你们,现在不顾恩怨生死,情深义重相救的也是你们。”
“莫非换了个躯壳,所有恩怨都能一笔勾销?还是说一切都别有隐情,就像珈岚剑仙和妖皇一样。”
阴冥邪尊的揣测就像开了天眼,精准的可怕。
“阿弥陀佛,那就别怪贫僧了。”
这一次再没像此前一样。
墨怀樽几人仿佛因为易迟失去理智,送上门的残弱绵羊,被单方面凌虐。
混乱崖上空回荡着各种令人牙酸的声音。
墨怀樽握刀的右手臂被砍断,他眉间压着浪潮般的痛意。
幸好他还有左手,所以换成左手握刀。
然后左手也被砍了。
楚弋龙魂萎靡,缩成拇指大小,无法维持住形体溃散,他魂海枯竭,无一丝余力。
魂修无魂兵,就像剑修无剑,任人宰割。
或许是一位帝王须得下跪才更让人快意。
阴冥邪尊摧毁了他的膝盖。
月上弦被抽走脊骨。
痴离被折去双腿。
沧孑上半身半边身体被焚烧,血肉焦黑黏连在一起,血腥丑陋,他捂着被毁的右脸,痛苦难当。
风止意鬼体被灭鬼咒消了七成。
几人像落魄的野狗被阴冥邪尊炮制,分身们提着鲜血淋淋的他们,黑色僧袍被染成血色,唇边含笑,恍若地狱渡化的佛。
纵目天下,再无人可匹敌。
辉煌至此的绝崖七姝,不过踏脚石。
莲台上的阴冥邪尊目下无尘,高高在上,袖摆未乱。
纪期和鬼机灵因为独特的体内“机制”,没有被抓住。
或远或近看着这冲击力极强一幕的人大气不敢喘,瞳孔震颤,邪修笑容扭曲快意,亲近的人揪心痛苦。
曲逢迎和几个首席真传急的想营救,可惜靠近不了那种层次的力量分毫,只能怨恨地盯着阴冥邪尊,看着自家师尊被折辱,落下泪。
曲逢迎趴在地上哭,眼泪鼻涕糊在一起。
“为什么偏要去救烛九!她已经把您害得那么惨,毁您丹田,推您下魔渊,还占了您妹妹的躯体跟别的男人暧昧!”
“烛九就是个祸害!还救她做什么!都说她厉害,现在不还是躺在那起都起不来,果然都是踏马的虚名!
“呜呜呜,师尊啊,何必呢!错过这村还有下一村,为何偏生在一棵邪树上吊死!”
虞清欢疯狂抹眼泪,师尊是去拯救自己放在心上的人了,不能哭呜呜!
谢朝握着拳,盯着阴冥邪尊杀机凌厉,往日的温柔再看不见,与楚弋的气质有了几分相似。
身后的臣子拭泪,痛心疾首喊着“帝君,为何要为灭国杀亲祸首昏了头”。
萧不疑心脏直抽抽,庆幸自家师尊没去,太吓人了,得多疼。
不过今日过后,她师尊就真正是无人置喙的正道魁首,他作为首席真传,将更上一层楼。
到时候借助更雄厚的资源,必定能超过顾浮生,再次回归第一人的位置!
玉之清和方炽泓、简羞容等人眼中充血,脑中很乱,心里剜肉般的疼。
尊敬的大师姐是传闻中灭他们宗的烛九,师尊师叔又为了她濒临死亡。
他们发现自己无法怨恨烛九,因为相处至今,他们能真切感受到易迟是什么样的人,而不是书上和别人口中那一堆概括性的痛骂。
一定像纪期说的,别有原因吧。
玉之清内心就复杂多了,除了悲痛,就是发现自己曾经心悦的人竟是师尊道侣的震惊羞愧。
他都干了什么事啊,简直罪大恶极。
其余人面目呆滞,眼中有什么在崩塌。
那种感觉,仿佛看见了改天换地,见证了朝堂更迭,仙人陨落。
再强盛的势力和人,也有日薄西山的一天。
九幽界要变天了,这一次是至暗时刻。
惜灵衣和凌云尊主挽救未果后便没了动作,只剩他们了,不能再搭进去。
寂灭刀尊也被他们死命拦住。
惜灵衣看着几个死对头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间恍惚,五味杂陈,最后残留的一抹是兔死狐悲的悲凉。
你们放心去吧,手里势力本尊会帮你们照顾好的。
空气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凄厉又死寂。
顾浮生看向凄惨的墨怀樽几人,困惑问:“父亲,这就是爱情吗?死了都要爱,明明知道是死路,还要奋不顾身。”
凌云尊主低头叹:“真情难觅,愿意为你抛却生命的更稀少,你切不可抱这种期望,也不可做这种人。”
简而言之,别学他们恋爱脑。
顾浮生瞄了眼一二三四五六个快死的人,以及凌云尊主本人,心想:少吗?八个掌权者有一大半都是。
她目光掠过隐忍痛苦的绝崖那方,忽然想起一件事,正要同凌云尊主述说时,被阴冥邪尊打断。
“无人相救?看来混乱崖就是绝崖六姝的埋骨地,邪帝烛九与贫僧的姻缘房。”
阴冥邪尊面上没有得意之色,但碾压的气焰不衰反增,他向正道那边扫视,像巡视自己的江山领土。
此话说完,十个阴冥邪尊淡笑,口中起咒术,风止意无力反抗,本就透明的鬼体更加虚无。
在正道这边惊恐的视线中,于阳光下一点点灭绝消散。
风止意死了。
他死前始终澄澈明净的目光像羽毛一样落在易迟身上,只有浓郁的不舍和情爱。
最后的鬼体余烬消失,仿似青烟,仿似六百年前,烛九在珈岚城雨巷中撑伞慢行的缥缈背影。
突如其来。
全程震悸无声,风若厉啸,刮皮抽筋。
阴冥邪尊欣赏完这绝美一幕,又低眉笑,“阿弥陀佛,珈岚剑仙是以死点燃贫僧佛道香案呢。”
他说着,指尖燃起一缕黑色的邪异火焰,猛然窜上沧孑另一半完好的身躯。
沧孑有半身风梧血,寻常火并不能伤他,除非是排行榜上靠前的异火。
死灵火便是其中之一,还是邪火,只有死人坑中才有极小几率诞生,被焚烧的人将染上怨气,死前极为痛苦。
猛然膨胀的黑色火焰包裹住沧孑,他的身形影影绰绰间扭曲、歪斜、痉挛、狂乱。
旁人已经哭嚎不止,恐惧万分,他竟无分毫声音传出。
火焰由盛转衰,由灼转凉,最终化为豆大的星火消弭。
而那个温质谦谦的沧孑,竟什么都没留下。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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