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儿,怎么说呢?
总感觉,不像是秦国的作风。
听着弄玉姑娘的琴,饮着紫女姑娘的兰花酿,韩非的生活倒是让人好生羡慕。
但看他这么舒服,紫女可就不舒服了。就在韩非喝完了一杯,打算再给自己倒一杯的时候,紫女却先一步拿走了酒壶,面色不善的盯着他:“我看公子倒是一副好心态啊,这都快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在这儿品酒听琴!”
“他不是心态好。他是知道,这两件事以流沙和韩国的力量,都是鞭长莫及。我们只能被动的接受,而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天下这个棋盘,无论是韩国还是流沙,所具有的分量已经无法影响棋局的走向了。”
韩国就不说了,七国中的弟中弟,如今已经彻底成了秦国的附属国。这不是在夸张,而是事实。早在韩宣惠王时期,也就是秦惠文王时期,韩国在修鱼之战中大败,形势危急,韩宣惠王便在韩相公仲的建议下决定依附于秦国。
自从那个时候开始,韩国接连五代韩王,皆在执行这个政策。这也是五国伐秦的时候,白亦非面对秦军敢于先撤退的胆气,因为他很清楚自家大王根本就不想站在秦国的对立面。
至于流沙?
怎么说呢……
虽然翡翠虎倒台了,但流沙并未从中分一杯羹。不过,几人除了韩非外,身家都不算差,所以勒一勒裤腰带还是能凑出一些启动资金的。
可惜的是,做生意不是其他。真正涉足这个行业,韩非才知道他所需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大秦商会!
这个横跨七国的强大商会,已经挤占的流沙无立足之地,只能在韩国这一亩三分地兜兜转转,赚取极其有限的资金,可以说举步维艰。
所以,如今的流沙比起原着中同时期的发展程度,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偏偏这会儿张家又出了事,夜幕逮住机会一顿的穷追猛打,流沙在韩国也不怎么好过。如果不是四公子韩宇又站出来玩儿平衡拉了韩非一把,这会儿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安安心心的坐在这里听琴品酒。
“卫庄兄,不要这么悲观嘛……”韩非笑眯眯的正襟危坐了起来:“任何棋子,都有它的价值。有时候棋局的胜败,往往就在那看似毫不起眼的微末之处。”
“那公子想出什么办法了?”看韩非神情自若的样子,紫女眼睛微微一亮。
谁料到韩非却两手一摊:“没有。”
紫女顿时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突然有一种拎起眼前的酒壶砸在这人脸上的冲动。
算了算了,自己选的,不生气,不生气!紫女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过……”韩非突然语气一转:“那位公子以‘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一言,说服秦王出兵助赵以退胡人,的确可见其胸怀博大,世之罕有。”
“这样的胸怀,对韩国来说可未必是好事。”
“但对天下万民来说,却是好事。”韩非道。
卫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所以,你认输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为有这样的对手,而感到兴奋。”
“耍嘴皮子,可不会为你赢得扭转局面的机会。”
韩非怔了一下,继续道:“不过,最近秦国的转变的确是有些出乎意料。”
“是啊,以往的秦国给人的印象以暴力,野蛮。但是谁能想到,秦国居然会有此胸怀呢?”紫女也是感叹的说道。
因乔松的插手,流沙众人只有韩非和卫庄两人亲眼见到过嬴政。那是一位眼光卓绝,性格霸道的君王,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可问题是,秦国偏偏这么做了。
“那么,你们认为,秦国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韩非问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从纸张出现?”紫女皱着眉头问道。
“不,是从大秦商会和那位妙手神工公输先生出现开始。更准确的说,是从那位秦国二公子开始。”卫庄冷着脸纠正道。
韩非脸上的表情同样凝重了起来:“是啊,谁能想到让秦国有如此之大转变的,偏偏是这位公子呢?”
虽然乔松隐藏的很好,可问题是,秦国数次反常的举动,都和他有关。大秦商会背后的主人是他,公输越效命的对象是他,千里远赴齐国请儒家的也是他,洛阳城内斥退六国的是他,如今这九原之战的背后还有他的影子。
抽丝剥茧,这个最让人难以置信的答案,还是浮出了水面。
“从前,我从不认为有生而知之者的天生圣人。可是,发生在这位秦国公子身上的事情,却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认知到底有多可笑。”韩非自嘲着摇了摇头:“有这样的人作为对手,还真是让人感到无奈却又兴奋啊。”
“那位秦国公子行踪飘忽不定,本以为他会返回咸阳。却不料,出现在了北地塞外。很难猜测,他前往塞外的目的又是什么。”
韩非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秦国二公子以纸张为帖,邀百家入太学。这太学,一定是他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卫庄眉头一皱:“你是想……”
“明日,我会在朝堂上自请为使,前往秦国以恭贺太学成立。”
“去秦国?”紫女吃惊的捂住了嘴巴:“这太危险了!”
“古语有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如卫庄兄所说,我们困在韩国之中,鞭长莫及。如果不主动入局,就只能坐看天下风云变幻,等待消亡的一天。”说到这里,韩非看向了两人:“子房正在守孝,难以抽身。我离开之后,流沙就拜托卫庄兄和紫女姑娘了。”
卫庄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请求。
紫女也知道韩非的决定无法挽回,眼神中满是担忧,却仍旧强做镇定的道:“你总会给人找麻烦。”
韩非心中暗道了句抱歉。
“我去看看,有没有收到什么新的消息。”卫庄起身留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个人。
韩非怔了一下,道:“他还是这么干脆。”
“你……”紫女张了张嘴:“算了,你自己小心。”
说完,紫女便起身也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韩非却道:“紫女姑娘,不妨多留一会儿?”
紫女停下了脚步……
……
魏国……
魏王增坐在软榻上,在他前方正是龙阳君。龙阳君今日入宫,为的正是从秦国和赵国传来的消息。魏国和秦国紧邻,接到消息的时间,也就比韩国晚了一点儿而已。
“呵,寡人从来不知,这虎狼之秦也有发善心的时候。”魏王冷笑着看着手中的帛书:“寡人估计,赵王这个时候的心情,一定很难受。”
“是啊,被仇人出手相助,赵王心中自是不会好受。”龙阳君附和了一句,然后语气一转:“可是,大王,臣以为所虑者,当是秦人之太学啊。”
魏王沉默片刻:“寡人何尝不知。可问题是,我魏国又能做些什么呢?”
龙阳君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这种学术上的事情,各国朝堂还真不怎么好插手。
“罢了,遣使臣前往秦国恭贺吧。省的又被秦国人找到借口,夺我祖宗之地。”魏王最终叹息道。
曾经的魏国,也是有一时之兴的西河之学的。可惜,随着魏国在秦国的攻伐下屡屡溃败,如今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份儿了,文事一道,实在是没有任何余力与秦国抗衡。
如今,或许只有齐国和楚国与秦国有抗衡之力了。只是,就齐王那个发面团一样的性子,恨不得亲自跑到秦国去侍奉嬴政,他要是能在太学一事上针对秦国,可就见了鬼了。
可惜了齐国的稷下学宫,本是最有能力对抗秦之太学的。
“诺!”
……
果然如魏王所料的那样,齐王对于秦国之太学非但没有半点担忧,反而认为这样有利于文化的交流,甚至还从稷下学宫调了一批学者随同使者一道前往秦国恭贺太学的成立,直接让魏王和赵王无语了,当场破口大骂蠢才。
倒是楚国,派了一大批学者前往秦国,摆明车马要和秦国论一论道,其为首者更是赫赫有名的楚地贤者南公。至于燕国,燕王喜对于秦国一向是敬畏的态度,虽然太子丹据理力争,认为应该阻止此事,可终究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意见不被采纳。
燕王喜和韩王,魏王的选择一样,派出了人前往秦国恭贺。
而对于秦国九原一战的影响,各国王室对此都采取了沉默的态度,既不承认,也不澄清。虽不从官面上打压,但暗地里却一直在破坏这消息的传播。
显然,六国之中并非没有能人看不到秦国形象转变所带来的影响。
……
塞外之地……
乔松骑在马上,浏览着手中商会传递来的情报。上面记载的是商会在六国遭遇不同情况的记录,以及背后的原因分析。其中一部分出自巴清,另外一部分则是出自星宿阁的青龙旗。
“呵,看来,很多人看不得我大秦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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