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十余骑,归去亦如此。
九原城外,乔松看着眼前即将分别的两位师兄——韩非和张仓,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言的感慨。
与张仓道别后,乔松迈步走到韩非身前,眼神中透露出一缕遗憾,开口问道:“师兄,你不和我一同返回咸阳吗?”
此时的韩非,或许是因为见过了卫庄,原本紧绷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熟悉的笑容。那一刻,他似乎又变回了昔日那个智谋过人、胸有成竹的韩国九公子。
面对乔松的询问,韩非轻轻摇了摇头,淡然说道:“师弟,咸阳对我来说,无非只是一个稍大些的牢笼而已。相较之下,这九原才更让我感到自由自在。况且,我从萧先生那里得知,你有意在塞外建造城池。既然如此,我留下来还能助你调配物资,多少能发挥点作用。”
乔松闻言,沉默片刻,然后继续劝道:“师兄,你应该知道,如果我们回到咸阳,父王肯定不会亏待你,赐予高位轻而易举。”
然而,韩非却长长地叹息一声,并未回应。他内心深处对于故国的眷恋实在难以割舍。
乔松见状,已然明白韩非的决定不可更改。于是,他无奈地向两人拱了拱手,诚挚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九原这边,就有劳二位师兄多多费心了。”
二人拱手还礼,以示告别。
随即,乔松转身翻身上马,带领着其余众人朝着远方渐行渐远。身后的韩非与张仓,则静静地凝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至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
随着韩信等人凯旋而归,这场惊心动魄战役的消息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在秦国巧妙地推动下迅速蔓延至六国各地。其他国家听闻此讯后虽感震惊,但程度相对较轻;然而,与秦国相似、同样毗邻草原的燕国和赵国,则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之中。
此时此刻,赵国都城邯郸的将军府内,李牧正凝视着手中的情报,眉头紧锁,似乎沉浸在沉思之中,许久未曾舒展。
正当这时,李牧的长子李泊恰好路过大堂,瞥见屋内神情凝重的父亲,于是迈步进入,躬身施礼请安道:“父帅!”
李牧微微颔首回应一声,目光落在李泊身上,只见他身着全副铠甲,英武不凡,不禁流露出一丝满意之色。他关切地问道:“在军营中的生活是否还适应?”
“一切都好,同伙的弟兄们人都很不错。”
“如此便好。为父让你隐瞒身份进入军营,你心中可有埋怨?”
李泊怔了一下,连忙道:“儿自然知晓父帅的苦心,岂会有埋怨?”
“如此甚好。”李牧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然后向他招手示意,将手中紧握着的情报递到了他的面前,并嘱咐道:“拿去看看吧,但看后需静心思考一番,再告诉我你内心真实的感受。”
李泊心生疑虑,但还是顺从地走上前去,从李牧手中接过那份神秘的信纸。
这些年来,随着蓝田作坊规模日益扩张,其纸张生产量亦呈现出稳定上升之势。秦国不仅满足自身需求,同时也开始向其他六国出售纸张。然而,由于销售范围有限,目前仅限于各国权贵阶层间流转,尚未普及至普通民众之中。所以,面对眼前这张普普通通的纸张,李泊并无太多惊讶之情。
不过,当他的目光落于纸上所记录的信息时,瞬间被震惊得瞠目结舌,满脸狐疑地望向李牧,声音颤抖地问道:“父帅,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太现实吧!”
李牧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回应道:“秦军绝对不会如此大力宣传一件子虚乌有的谎言,此事必定属实无疑。”
“天啊!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那可是匈奴人的王庭啊!秦人居然能够一举攻破王庭,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简直超乎想象!”李泊惊愕不已,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而李牧则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稍后又开口询问:\"除此之外,可否还有其他想法?\"
李泊愣了一下,有些茫然,不明白父亲的意思。
“再仔细想想。”
李泊皱了皱眉头,看着这简短的信件中的描述,突然脸上露出了震撼的神色:“秦人在草原上扶持了一个大部族?”
“不,还有其他的吗?再继续想。”李牧仍不满意,对于这个儿子他是寄予厚望的,所以对他也就严格了很多。
这还不值得惊讶的吗?
“这件事的确值得惊讶,可你是一位将军,将注意力关注在战事上。”李牧进一步提醒道。
李泊再度陷入了沉思,这已经是父亲给他的一道考题了,他需要考虑清楚这道题的答案,李泊不想让父亲失望。
李牧也不急,就这么等着儿子的答案。他想看看,儿子能否想到这背后的重点。
思考了很久,李泊心里终于发现了其中一些端倪:“父亲,秦人是如何能做到一路深入草原两千余里,却始终没有遇到一些像样的抵抗的?”
“不错,这的确需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点。这说明,秦人在草原上已经发展出了一定的情报收集能力,他们对草原的渗透远超我们的预料。
还有呢?”
“还有……信中提到,秦国公子,哦不对,现在应该称之为秦国北地君率一万骑兵深入草原。看来,秦人的骑兵精锐程度已经不逊色甚至是超过我们的边骑了。”
对于李泊的这次回答,李牧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这个儿子虽从小在他身边教导,但到底经历太少,能想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李牧便顺着李泊的话往下继续解释了起来:“不错,而你再看,信中提到了秦将韩信率领的骑兵以及其他兵种。那和秦人这两年的军队有所不同,反而是秦人十余年前的武器铠甲。
这说明,秦人在对秦军的武器铠甲进行换代,也在对军种组成进行大规模的调整,将原本淘汰下来的装备售卖到了草原上。”
李泊不禁咋舌,看来自己还差得远,父亲竟然能看的如此深远吗?
是了,去年秦将桓齮攻赵的时候所率领秦军不仅大规模换装了铁制武器,而且军队中车兵的数量大规模减少,与之相反骑兵规模则大量增加。
那些秦军一度给赵军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烦。你永远无法想象,自己怀着仇恨的心奋力挥动武器砍在秦军的铠甲上,却连对方的铠甲都砍不断的绝望;永远无法想象,被敌人轻松地一刀砍断武器的惊恐;永远无法想象,秦军摆开阵型,以堂堂之阵碾压过来的可怕。
难怪秦军能训练出如此精锐的骑兵,大浪淘沙一般优中选优,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这意味着,我们接下来针对秦军的战法需要做出重大调整。”李牧语气凝重地继续说道,他那原本坚毅的面庞此刻变得愈发肃穆起来,“让我深感忧虑和忌惮的,不仅仅局限于此,还有那位秦国的北地君。”
听到父亲的话,儿子面露疑惑之色,连忙拱手施礼请教道:“孩儿愚钝,恳请父帅明示其中缘由。”
“此人仅率一万骑兵便胆敢孤军深入草原腹地,此举实非寻常。除了具备卓越的统率才能外,其胆识过人、心思缜密之处更需引起我们高度警惕。
可以说,这是个胆大妄为且不循常规出牌之人。
你再看此番秦军之战法布局,主力部队当属由秦将韩信统领的大军无疑。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正是北地君所率领的这支规模不大的奇兵,竟然能够左右整个战局走向。以致于在这场战争中,真正扮演主角角色的反倒变成了北地君麾下那支骁勇善战的骑兵队伍,而韩信所统辖的大军反而沦为陪衬。”
言及此处,李牧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脸上满是感慨之情:“战场局势变幻莫测,波谲云诡,然而这二人远隔两千余里之遥,却依然能够达成如此默契无间的战略协作,实在令人惊叹不已!
这一切都充分表明,尽管这两个人还很年轻,但他们在军事方面的天赋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秦国本来就拥有众多杰出的将领,如王翦、蒙恬、王贲、李信、任嚣和赵佗等等,可以说是将星云集。而现在又增添了这样两位人才,真可谓是后继有人啊!”
相比之下,并不是李牧看不起赵国的其他将领,而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与强大的秦军对抗时确实存在着巨大差距。
听到父亲语气如此沉重,李泊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还有一个原因李牧没有说明,他认为李泊还不到接触的时候。那就是,秦国这位北地君的孤军深入,很有可能代表着秦国出现了新的兵家大才。
这种长驱直入的创新打法,以往从来没有出现过。
对赵国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
同李牧一样,六国有很多将领都能从中发现秦军的变化。但是能够如同李牧这样看的如此之深的,却没有几个人。
而乔松这位秦国新晋的北地君以及他麾下的将军们,也被列国兵家将领列为了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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