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松终于回到了咸阳,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肩上的担子会减轻,事实上,情况恰恰相反——他需要处理的事务依然堆积如山。
尤其是当他刚刚从兄长那里返回时,一眼便望见巴清正拖着一辆装满账册的车子,气鼓鼓地站在北地君府邸门前,一只手还叉着腰。看到这一幕,乔松简直想要立刻调转马头逃跑。
然而,当他注意到巴清眼中闪烁的戏谑之意时,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催马向前,脸上满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你就不能让我稍微休息一下吗?\"
根据乔松对巴清的了解,如果今天他选择逃避,那么改天这个倔强的姑娘很可能会带着这些账本直接追到易水大营去找他麻烦。
“君上您在外北地自由自在,却留下我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子在咸阳独自操劳,尽心尽力地打理着您的产业。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出现任何差错,导致君上缺少日常开销所需。现在好不容易盼到君上归来,难道您就不想看看小女子这段时间的成果吗?”
巴清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仰头凝视着乔松,那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仿佛随时都会掉下眼泪来。
“人来就行了,账册就算了。我相信你……”乔松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利落地翻身下马,并将手中缰绳递给身后早已恭候多时的仆役。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便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打断——轰隆隆的马车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君上啊,臣想死你了!”
与此同时,一阵震耳欲聋、近乎于嚎叫般的嗓音更是压过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乔松和巴清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去,只见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正风驰电掣般朝他们驶来。
乔松脸上原本带着一丝无奈,但当他看清来人时,那丝无奈瞬间变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仿佛有生无可恋之感。
而一旁的巴清则是轻皱眉头,冷哼一声,一脚狠狠踹向北地君府邸门前的狻猊雕塑,心里暗暗抱怨:这坨碍事儿的家伙怎么来了?回头一定要从他的研究资金里扣掉一成,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说话间,只见那公输越已迫不及待地从马车上滚落下来,满脸欢喜地朝着乔松狂奔而来。
眼见此人如此模样,乔松心中暗自叫苦不迭:这下可好,该来的都到齐了。
……
这小胖墩来了,自然是少不了一顿饕餮。乔松不得不命府中准备一场盛宴,以款待这小胖子。
虽然巴清和公输越不常跟在自己的身边,可这两人却是他麾下最重要的人之二。没有这两人,他的那些文臣武将都得歇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军械就不说,粮种,农具,水利机械,还有依附于商会那庞大的物资运输。
缺了哪一样都不行。
所以,看着小胖子吃的开心的模样,乔松也很是高兴。然后,很高兴的给小胖子又塞了一大堆资料。
小胖子这几年已经不再满足于单纯的钢铁冶炼了,用他的话来说那都是低端玩意儿,他都交给手下人了,不屑去玩儿。现在,他都开始琢磨各种合金了。
还别说,还真被他弄出来了一些,如今蓝田工坊内已经出现用弹簧代替发力装置的弓弩了。当然,性能还不太稳定,但是这是一个极大地进步。
说实话,如果有人将这小胖子与等量的黄金放在一起,小胖子的价值也要远超那些黄金的。
吃饱喝足的小胖子满意的拍着肚皮,那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总是充满喜感。明明已经是大秦的左庶长爵位,可在乔松面前总是这幅面孔。
当然,如果小胖子不提人手缺乏,想要扩大公输家在太学内的规模就更好了。
“我们公输家,现在连七岁小儿都被臣拉到蓝田了。可还是不够,远远不够。墨工的班大师那边也是,老人家这阵子忙的机关手都用报废了十几个,不得不改成金属的了。
徐夫子引领的铸造部也是一样的问题。
所以,君上。按照大秦如今的步子,军需铸造需要新一轮的扩大,否则臣担心军需供应出现问题。”
大秦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连灭两国。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的,箭矢,军械,器具,铠甲等等,都需要有人来负责。
乔松满脸头疼的捂着额头:“这件事你在信里的确提过,但是,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君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番。”
单纯的扩大规模,已经无法跟上大秦日益增长的需求了。
乔松最近在考虑,要不要将太学进行拆分,一个是横向的分成不同培养方向,一个是纵向分级,进行不同程度人才的培养,从而加快人才培养的速度规模。
此事他还只是一个腹稿,还没有和其他人商议。
看公输越急的嘴都快要上火冒泡的样子,看来是要加快进程了。
得到乔松的承诺,公输越才满意的离去了。他身上的事情还多着呢,晚上睡觉都得考虑底下的工坊安排,没时间多做浪费。
……
“这个家伙也太蠢了,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该干什么。”巴清抱着双手,满脸鄙夷的瞅着公输越离去的背影。
如今的公输越是左庶长,在巴清看来,他要做的是管理好手下的人。而不是整日忙碌在各个工坊之中。
乔松无奈的摇了摇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工坊的事情,你我二人了解不多,还是不要妄加论断为好。”
巴清撇了撇嘴,却没有反驳。
最近蜀地来了一位赵地逃亡而来的商人,叫卓王孙,在蜀地开矿炼铁,搞得有声有色的,她还打算派人去考校一番,看能否吸纳进商会。
其实,账册只是玩笑罢了。商会纵然有事,但也不至于一下积累这么多的账册没有处理。
巴清之所以过来,虽然也有事务,但是更多的是见一见乔松,以安心中思念。
乔松也清楚,作为跟随他最早的一批女子,巴清在他这里,也有着特殊的地位。
……
一夜醉酒,次日清晨,乔松不禁头疼的揉了揉脑门儿。
这蜀中女子的酒量也不小啊,他昨晚是怎么就着了魔了,非得和这姑娘拼酒呢?这下好了,脸丢完了不说,人也丢了。
在半夏和南星的服侍下穿好衣物,乔松这才走出了房门,迎面而来的却是巴清一脸的怪笑。
乔松无奈的瞪了这姑娘一眼:“想笑就笑吧,本君还年轻。你等着,再等几年,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吗?那我可等着君上喽。”
“昨天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的如何了?”
“妾身通过商会渠道查了一下,郢地果然有异动。来往郢地的楚国客商,比起两个月前多了许多。
这些客商虽然零散,但是妾身追查之下发现,他们确实如君上所料,和昌平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乔松嗯了一声,接过了半夏递来的淡盐水漱了漱口:“也就是说,本君这位好舅父,刻意的避开了星宿阁的耳目。
这可不容易啊,是农家在帮他吗?”
“应当如此了。投靠昌平君的江湖势力中,也只有农家有能力做到这一步了。”
“身为我大秦的封君,行事却如此鬼鬼祟祟,看来,本君的这位好舅父是心思有异啊。”
确实,联想到楚国今年的变化,昌平君产生这种想法并不足为奇。
李园扶持的楚幽王,今年病逝了。而幽王同母弟弟在其死后在位继位,史称楚哀王。这位楚王仅仅两月,便被公子负刍兴兵讨伐,死在了乱军之中。
就连李园,也被负刍诛杀满门。
公子负刍讨伐楚哀王的理由,便是其并非先考烈王血脉。
根据乔松得到的消息,这件事背后是大秦在运作,为的便是拖住楚国,防止楚国趁机插手灭赵之战。
看来,自己这位舅父看到楚国风云变幻,是不想再安分下去了。
“农家那边什么情况,朱家为何没有消息传来?”
“朱堂主和农家侠魁田光,一起前往了燕国,参加六指黑侠的葬礼。
君上也知道,农家被罗网弄得分裂了。那位原本魁隗堂的堂主好像疯了,化名胜七闯荡列国,前段时间被燕国拿了下来。
朱家和田光,前往燕国也有为了此事的目的。”
乔松微微皱眉,竟然这么巧,朱家刚好被调走?还是说,田光故意将朱家带在了身边呢?
否则,他为什么不带田猛呢?那同样是他的亲信啊。
“啧,这段时间,本君注意力都放在战场上了。未曾想,这风浪迭起的湖面之下,也是暗流汹涌。”
“大秦连灭韩,赵两国,如今又兵指魏,燕,列国惶恐,自然会做出应对。”
乔松点了点头。巴清执掌商会,消息同样灵通,有这样的眼光不足为奇。
“星宿阁那边,本君会命他们继续盯紧昌平君。但是有农家在,效果想必有限。
所以,你这边也注意一下,盯紧了他。
另外,你通知一下朱家,让他想办法来咸阳一趟。有些事情,本君要和他当面商议。”
“君上,何不秉明王上,将昌平君拿下呢?”
乔松面色复杂的叹了口气:“那毕竟是本君舅父,贸然拿下,必然波及大哥和本君。
故此,需妥善处理啊。”
这沾亲带故的,反倒成了最棘手的一个问题……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13_13437/382235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