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二人并未商议出一个结果,乔松只好先离开了章台宫,返回了家里。次日,宫里便来了人,让他入宫。乔松不敢怠慢,匆匆入了章台宫。可奇怪的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儿臣参见父皇!”乔松行礼道。
嬴政点了点头:“跟朕来。”说着,嬴政便起身,带着乔松来到了寝殿东侧的一处靠墙的书架前,然后按照特别的顺序抽动了几本书。随即,便听到咔嚓一声,眼前的书架裂了开来,露出了一间不大的密室。
“进去吧。”嬴政开口道。
乔松愣了下,这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顺从的走了进去,随即,嬴政关闭了密室,将乔松独自一人留在了其中。
这处密室空间并不大,经过乔松粗略的计算,大约只有长十二步、宽七步左右。密室内部的布置和陈设显得颇为怪异,其中包括一把孤零零的椅子、几个莫名其妙的孔洞以及一束不知从何处照射进来的光线。
乔松一脸狐疑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然后缓缓走向那把椅子并坐了下去。然而,当他抬起头的瞬间,眼前所见的景象令他不禁露出惊愕的神情——那束光线正好落在不远处镶嵌在墙壁上的一面圆形镜子上,而这面精致的银镜清晰地呈现出外面大殿中的情景。
“这是”乔松惊讶地站起身来,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环境,最终意识到这似乎是某种巧妙的机关术。
从其独特的设计风格来看,应该是出自公输家族之手。不过,这种利用小孔成像的原理,显然借鉴了《墨经》中的智慧。想必,这是公输仇在研究墨经之后留下的杰作。
既然已经解决了影像问题,那么声音又该如何传递呢?正当乔松思考之际,突然听到赵高的声音在这间密室中回荡起来。
“启禀皇帝陛下,诸位臣工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唯!”
乔松仔细寻找了一下,便发现,声音应该是从墙上的孔洞传出来的。走到跟前敲了敲,却发现是一些铸造出来的铜管。
这可真是……
公输家还真是费了心思啊。
摇了摇头,乔松明白了父皇的心思。这是让他不要露面,旁听一下这些朝臣的看法啊。
很快,赵高便领着一众朝臣进来了。众臣行礼参见之际,乔松看了看都有什么人——王绾,冯去疾,李昙,王翦,蒙毅,李斯,渭文君嬴升,顿弱,矛焦……
这一串人,便足够左右大秦的走向了。
……
大殿之中,众臣行礼参见,嬴政让他们坐了下来。随后,嬴政挑了一些奏章,分发给了众人。
“百余年来,我大秦历代先君无不梦想着东出。如今,大秦终于一统天下。但,朕这几日一直在思考,该如何让我大秦传二世,三世,四世,乃至万世!可朕思考了很长时间,却倍感茫然,不知该如何下手。”说到这里,嬴政语锋一转,将话题引入了正轨:“正巧,这几日,类似诸卿手中的奏章越来越多,让朕从中窥到了些许门道。但朕也有些拿不准主意,便邀尔等来商议一番。
诸卿有何想法,可畅所欲言。”
众臣连道不敢。
奏疏入手的一刻,王绾眼神便是一缩,这是太仆下属官员,是他王绾手中的暗子。
王绾位居右相,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到了他这个地步,自然知道大秦罗网的可怕。更何况,皇帝陛下和昭武君还各自成立了一个密谍组织,其能量绝不会小。
而今日下发的奏疏,却人手一份。王绾不由得猜想,自己手中这份奏疏是巧合,还是陛下故意安排的?
但王绾不敢表露出半分,只好耐着性子将奏疏看完,方才面色如常的抬起了头。大殿中还有几人如同王绾一般,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却仍旧不动声色。
嬴政品着茶水,仿佛看不见众人的脸色一般。
等了一会儿,直到众人将奏疏看完,嬴政直接按照惯例,开口点了将:“王卿乃是百官之首,便由王卿你先来讲一讲看法吧。”
“唯!”王绾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将奏疏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一本正经的道:“分封一事,关乎国体。臣以为,不可草率决定。”
饶是嬴政治理朝政几十年了,也被王绾这一手给弄得错愕不已,不禁笑骂道:“王卿,你可真是够狡猾的啊。朕让你说说看法,你给朕在这儿耍嘴皮子?!”
“哈哈,陛下说的正是。”冯去疾笑哈哈的打趣儿道:“王相此言,可有些推诿之意啊。”
王绾瞪了冯去疾一眼,直接就把问题给抛了回去:“在下一时半刻,确实无法拿主意。倒是听冯相之言,似是已有决断?”
不管内心怎么想的,身为一国丞相,王绾决不能在此时这么早的就表明态度。
冯去疾被噎了一下,很是光棍儿的道:“老朽也没主意。”
嬴政无语的瞅了眼这两个老狐狸,干脆直接开口道:“罢了,哪位爱卿愿做那抛砖引玉之事?朕当有赏。”
“启奏陛下,臣倒是有些许愚见。”开口的是茅焦,在座众人中,就属他官爵最低了。
“哦?爱卿有何想法,快快道来。”
“臣以为,当行分封之举。”矛焦直接道:“昔日武王伐纣,封宗师子弟于各地,以为屏障。如此,方有周八百年之世。
因此,我大秦当效仿之,以求国祚绵长。”
嬴政嗯了一声,道:“赵高!”
“奴婢在。”
“赐玉璧一对。”嬴政道。
“为国建言,乃是臣分内之事,不敢求陛下赏赐。”
嬴政不悦的道:“朕已经许下承诺,爱卿此举是要让朕失信于人吗?”
“臣不敢!”茅焦额头上冷汗一下就下来了。
嬴政看了眼赵高,赵高便领命让人取来了一对玉璧赐给了矛焦。
“其他诸卿呢?”嬴政继续问道。
“陛下,臣认为此言简直是漏洞百出!”又是一人站了出来,正是李斯。
嬴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斯直言道:“分封之弊端,这数百年来世人看的清清楚楚。所谓的以血脉姻亲为屏障,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当年,犬戎破镐京,若非我大秦先君一路护送,何来的平王东迁?
那些个所谓宗室诸侯,有几人前来相救?
况且,若非分封诸侯,又何来的这数百年的乱战?”李斯神色傲然的看着周围的人,如同在看一群废物,丝毫不给他们面子:“商君书有言:治国不一道,便国不法古。如何能用昔日之法,治今日之民?简直是笑话!”
“李斯,你……”矛焦顿时被气的七窍生烟。
“廷尉此言差矣……”又是一人跳了出来:“诸侯纷乱,错在礼崩乐坏,错在人心思变,而不在分封。依老臣看,分封无错,只需要君王以德行教导世人,让世人以德行为美,便可无忧矣!”
“荒唐!
人心本恶,岂能寄希望于人心?
非律法,不能匡正之。
治国亦是如此,当以法治国。我大秦,正是因此才有了今日之盛世!”
似乎那抛砖引玉真起到了效果,伴随着争辩越来越激烈,一个接一个的朝堂大佬纷纷被拖下了水,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态度。
一时间,这大殿之中可谓是唾沫星子乱飞,一个个恨不得撸起袖子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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