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鱼又没招你惹你,你惹他们干什么?再说咱们现在当哨兵呢,你弄出水声水纹的,再被日本鬼子发现了。”大老笨这么说。
要是听内容呢,大老笨那是有责怪的意思,可是他那温和的语气里却哪有半点训人的意思?
“你看前面哪有日本鬼子?”边小龙头也不回的反驳。
大老笨平时哪是训人的主?就是刚刚他说了边小龙这一句在平时都是没有过的事情。
他和李清风在一起的时候,只有李清风说话他听的份儿。
等他进了商震的队伍,由于他有本事,哪个士兵又会惹他?
所谓“欺负老实人有罪“”,这一点在他身上得到了最明显的体现,更何况所有士兵包括商震也没有大老笨这浑身的本事,谁又敢欺负他?
只是现在他这话说了也等于白说,现在就在水边的边小龙依旧用草棍去捅那水里的鱼儿,只不过不碰水面了,他便也只有干瞪眼了。
好在大老笨虽然老实却不迂腐,他见劝边小龙不成便又接着盘腿打坐,一副如老僧入定的样子。
现在大老笨和边小龙就躲在了山脚下水边的一个土丘后面。
土丘不高也不大,后面就是一片到达山脚处的浅水。
水很清澈,里面有绿意盈盈的水草,还有那或游动或静止不动的小鱼。
将这里作为暗哨的哨卡,那是边小龙的选择。
先前在选地方的时候,大老笨还提出了异议。
大老笨是秉承了老兵们所教给的方法,藏暗哨的地方要隐蔽,还能够观察到前方的情况视野要开阔,而且,还要便于撤退。
那么按照上述要求,他们的身后是潜水就不适合撤退了。
试想如果真的有敌人来袭,他们想要悄无声息的撤退,就必过那浅水之处,那岂不会踩得水花飞溅?
只是对此,从来没有打过仗的边晓龙却不同意。
按他的说法是,别的地方的水面都很窄,离那座小山很近,离得近了,那他们这个暗哨就失去意义了。
再说别的地方也没有太理想的藏身的地方。
大老笨一想也是。
如果真的有日军来袭,他们两个也要开枪,那么那身后还没有过膝的浅水与草地并没有什么区别,至少身后的土丘还可以作为掩体。
所以他也就同意了。
他却哪知道边小龙也只是贪图这里浅水处鱼多好玩罢了。
边小龙眼见着大老笨不说话了,他就接着用草棍往水里捅去碰那水里的鱼。
只是就是爬得很慢的一只鳖被这么捅还会跑呢,他捅了一会儿后,水纹荡漾,那些鱼儿便全游走了。
他刚想拿着草棍沿着水边去追,却被大老笨轻声叫了回来。
边小龙无奈的止步,回头却看到大老笨依旧盘腿坐在了那里,眼皮半垂,好像刚才压根没有看他一般。
“咦?你还是跏趺座呢!”边小龙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他也不逗鱼玩了,就又借着那土丘的掩护凑到了大老笨的身边。
跏趺座就是俗称的双盘。
平常人盘腿坐着别管是左脚压右脚,还是右脚压左脚,脚丫子都是在小腿的下面。
可是双盘不是,却是把左脚右脚各自压在所对应的大腿根处。
这个就是功夫了。
别管是佛也好道也好,还是所谓练内功的,都说这种打坐方式可以撑开身体里的经脉。
除了少数天赋秉异的人,若是没有练过的,真的很难做到这一点。
只是对于边小龙的惊讶,大老笨并不作回应,依旧盘腿坐在那里,可是活泼好动的边小龙又如何能够放过他?他已经看出大老笨是一个出奇的好脾气了。
“我知道了,你原来是个和尚,小和尚,现在在念南面没佛吗?”边小龙又道。
大老笨依旧不理他。
“南面没佛那就得往北走。”边小龙笑嘻嘻的说。
“十方世界都有佛。”既然触及到了大老笨的信仰,大老笨终于说话了。
“十方世界都有什么佛?”边小龙就追问道。
“在佛说阿弥陀经里,佛说上方世界有——”到这里大老笨忽然把话停住了。
大老笨也只是老实,他可不笨,他这时就意识到边小龙只是在逗自己说话罢了。
眼前大老笨又不说话,眼皮又耷拉下来了,边小龙就追问:“你说十方世界都有什么佛呀?”
可是大老笨既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就根本不理他。
谁又有本事与大老笨比定力呢?
在这之后不管边龙在扯起什么话题,大老笨也不理他。
只是当边小龙试图往别的地方去时,就被大老笨给叫住了,甚至大老笨还搬出了军纪。
大老笨一搬出军纪,边小龙就没办法了。
他不怕大老笨可不等于他不怕别的老兵,于是他便也只能在这个土丘后呆着。
那水中的鱼被他吓跑了,聚拢过来他就又用草棍捅跑。他想方设法的逗大老笨说话,可大老笨装聋作哑,就是不理他。
如此一来就又过了两个多小时,中午已经过去了,边小龙刚想对大老笨说我饿了,大老笨却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般,却是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干粮递给了他。
眼见这大老笨又理自己了,边小龙就又找话说,可是这时大老笨却给他来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边小龙无奈,嚼了块干粮又到水边掬水喝了个痛快后,他却忽然想到了逗大老笨说话的办法。
“我现在还不会打枪呢,你教我打枪呗!”边小龙就对大老笨说道。
这个却是可以的,大老婆那大眼皮也不耷拉了就看着他。
边小龙就把手中的步枪端了起来,回忆着老兵们教给他的射击要领向前方指去。
只是还没等他把枪端平了,大老笨那粗大的手却伸了过来直接把枪按了下去。
“你怎么能从山上瞄准?万一山上的人误会了呢。”大老笨急道。
边小龙“哦”了一声,把枪调转过来往那土丘上爬。
可是这时他的小脸上就现出了一丝得意。
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警卫连的人都在后面的小山上,他也只是故意逗大老笨说话而已。
“诶,你的手怎么变白了?”边小龙趴在土丘的脊线后把步枪向远方有模有样的架起时,大老笨惊奇的声音便在他的耳边响起。
大老笨这么一说,边小龙那拿枪的手就微微颤了一下。
可是随即他的手就稳住了,嘴里说的却是:“有吗?我有吗?我怎么没有发现,诶,快看,对面好像有人!”
哨兵是做什么的?当然是警戒的,那要是后面大部队都发现有敌人了哨兵却没有发现,那还要哨兵做什么?
一听边小龙说对面有敌人,大老笨也不教边小龙打枪了就凝神往对面看。
而边小龙一见大老笨的注意力从自己的手上转移开了,他忙放下了枪,把自己的手在那土丘顶上蹭了蹭。
于是他的手背就又变黑了起来。
早知道我捧什么水喝啊,边小龙一边自责一边偷眼瞥了下大老笨。
大老笨自然在凝神观察对面的情况。
他可真憨,不知道我是在骗他呢。边小龙沾沾自喜,眼见着大老笨那副认真极了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
而大老笨向前方观察这一看却是就有十多分钟。
边小龙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只是当他又动起来的时候,大老笨却忽然低声说道:“你别动,前面真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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