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震并不担心日军会爬到独山崮上来。
至于原因嘛,实在是因为独山崮的四壁总有那陡到垂直的地方,并不是谁想爬就能爬上来的。
商震这次选择登山的这一面,下面的山坡倒还好,虽然陡峭人还可以上来。
可是接近山头的这一段有几米山壁的倾角已经是负的了,虽然负的度数很小。
可是负的度数再小却也意味着人根本就无法借助腿部的力量。
商震那是凭借着良好的身体素质硬生生爬上来的,也就是说,他是仅凭着十个手指和臂力硬生生把身体拔上来的,正如后世所说的所谓“徒手攀岩”。
自然界里山头当然很多,要说世界上那些高峰还真就被人类先后征服过。
可是反而那些也就几百米高的山头。
角度陡一些山上又没有灵芝仙草珍稀药材,那么除了飞禽走兽偶尔驻足之外,人类上去做什么?
商震现在所在的这个独山崮就属于这样的山。
他觉得只要不随便暴露自己,那么下面的中日双方应当没人会到这上面来。
商震哈着腰小心翼翼的走在那山顶上往自己先前爬山的那一面走。
越走他腰哈的就越低,快到了山顶边缘的时候,他干脆趴了下来改成匍匐前进了。
眼看着自己抻头或者抬头就可以看到斜前方日军情况的时候,他反而又停住了。
他却是拽出了腰间的刺刀,砍了些山顶上的细灌木枝叶胡乱编了个草环,然后又揪了些杂草往那草环上一插,再把那草环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准备工作做完他这才往前面爬去抻头往斜对面看。
这时他就看到了进攻的日军。要说日军进攻的模式和先前保安旅打日军那个伏击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后方已经变得极为强大的火力掩护下,几十名日军正向独山崮这里攻来。
不过这回这些日军不再狂奔了,反而是借助地形又互相交叉掩护着,以一种近乎于“跳跃”的方式前进着。。
由于商震身处最高点上,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远处日军的掩护火力,光轻机枪就架起来了五挺。
甚至还有日军在一个位置上忙碌着,商震又用望远镜细看了一眼,那是日军在架重机枪。
看到了这里商震那握着三八式步枪的手就不由自主的就紧了紧。
可是下来他忽然把头一低,趴在山头上的他便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吐了出去。
他却是接连做了三个深呼吸,然后就把身体缩了回去,他再也不往前方看了!
为什么?
只因为作为一名战士,就在他看到日军的轻机枪,并且日军在架设重机枪枪的那一刹那,忽然他就有了一种想把步枪抵肩向敌人射击的冲动。
那冲动来的是如此之猛烈,以至于他必须用那残存的理智来压抑这种情绪上的冲动。
现在的他不能开枪啊!
若是开枪且不说日军是否会发现他,那么有朝一日,他又该如何向山下保安旅的士兵解释呢?
到时他能对保安旅的士兵们说,日本鬼子是故意被我引过来的,就是为了让你们和日本鬼子打上一仗吗
如果出现了这种首鼠两端的事情,商震会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了,如果是外人的话,训斥自己时肯定会说,你是不是有病!
是的,“你是不是有病”这句话虽然简单,可是商震却已经无法找到如何骂自己的话了。
所以他也只能躲,眼不见为净吧!
其实商震以多少也经历过这样的场面,那个时候他总是在提醒自己,你是一名战士,是来参加战斗的,而不是来旁观的。
可是现在经过自己一番骚操作后,自己真的就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旁观者,除非自己想死!
不是铁石心肠,当不了兵啊!
而接下来,在商震的忍耐中,山下的枪声愈发变得激烈起来。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商震就觉得山下己方的枪声,也就是保安里的枪声已经变弱了。
这是什么情况?保安旅扛不住了吗?商震心里想着,他也不去看对面的日军了,他怕自己忍不住再伸手。
于是他又倒着往回爬,直到可以在山顶上哈腰站起,他便在听着下面的动静去寻找能看到山下的角度。
而当他终于到达了某个位置,悄悄的把自己的头从山顶探出去,往下看时,虽然说他心中早有预料,可是还是感觉自己的心痛了一下。
因为他看到就在那山脚下,已经有几十个中国士兵趴在那里不动了,显然那些人已经阵亡了。
商震的眼力一向不错,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很好的枪手。
可是也正因为他的眼力一向不错,这回他甚至看到了那几十个士兵在阵亡之后流出来的鲜血已是把他们身旁的地染成了殷红色。
“大哥!大哥!”枪声中商震忽然隐隐听到了有士兵在喊。
到底商人没有忍住,他又把望远镜抄了起来偷偷的往下看。
有了望远镜看的自然就更加清晰了,他看到一个士兵正趴在另外一个士兵的身上做着什么。
不是那个士兵的亲大哥阵亡了吧?商震就猜。
见到这一幕已是百战老兵的商震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内心里像是打翻了某种瓶子,变得五味杂陈起来,他忽然有些恨自己了!
而这时他就看到有第三个士兵出现在望远镜里,那个士兵却是拖着上面那个应当是在喊哥的那个士兵往回撤。
“你大哥死了,快撤!”深圳隐隐约约听到那第三个士兵在喊。
这时那个趴着的士兵由于被人拖起那头就抬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商震震就觉得这回用望远镜看人看得特别清晰。
镜头之内是一个年轻士兵的年轻的脸,长什么样那都无所谓了,可是商震却仿佛看到了那个士兵的眼睛是血红色的,一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
虽然商震知道那个士兵看的不是自己,可是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心猛然痛了一下!
他实在是无法再用望远镜观察那双眼睛了。
于是下一刻商震猛的将身子一转把头缩回,他就仰面躺在了那山顶上看着那有硝烟弥漫的天空变得失神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在这一刻他就想起了自己的三哥李福顺。
在这一刻,商震知道自己错了,确确实实的是自己错了。
官不抗战,与兵何干?上了战场,都是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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