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道数米高的水柱直接炸起,在江面溅开无数雨点水花。
平江的江面上慢慢也逸散出丝丝血色。
只见一道高大身影,如同一个破麻袋般从江底高高飞起,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最后坠落在岸边。
“嗯?”
“结束了?”
“谁胜了?!”
刹那间,无数人脸色一变,连忙凝目看去。
只见那落在岸边鹅卵石河滩上的高大身影,浑身豪服已经破碎成了布条状,胸口处破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血窟窿!
“郑堂主!!!”
瞬间,无数守在岸边的南堂泼皮睚眦欲裂,不顾刺脚的河滩碎石,连忙冲进河滩,拼命将人扶起。
“郑郑堂主不行了”首当其冲的元伯见状,整个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浑身都开始发冷发颤了起来。
死了!
在他眼中几乎是战无不胜的郑觉雄,竟然死了!
哗啦——!
水面破开。
一道满头黑发披散,眸光深邃凌厉的高大身影,一步步从江水当中走出。
他明明没有鼓动任何劲力气血,却好似成了这八百里平江的宠儿。
自有浪花将他拖起,踏浪而行!
“方方宣胜了!”
两岸拥挤人流当中,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
刹那间,整个寂静平江似被轰然引爆,瞬息间掀起轩然大波!
两岸人潮,彻底陷入一片哗然!
“方宣胜了!方宣竟然胜了!”
“那奔虎手郑觉雄威震平江城十余载,乃是从尸山血海当中杀出来的老牌强者,竟然死在了方宣的手中?”
“嘶——!郑觉雄乃第一天关大圆满修为,距离第二天关筋菩萨,也不过一步之遥,怎么可能就这般死在了方宣这個后生的手中?”
“我的天!不是传言这郑觉雄在北地,曾亲手击毙了几头第一天关级别的凶兽么?就这么败了?”
“刚才在这水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名名普通老百姓,尚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这平江城终于死了一个为祸一方的大泼皮。
而那些踏入武道的入境武者,则是在这一刻一个个脸色狂变,头皮发麻!
他们不敢置信的看向方宣,早已嘴巴张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眼中是无法掩盖的震撼!
一艘画舫之上。
“师傅,你不是说这方宣今日危矣么?”
那穿着白色练功服,来自落英拳馆的少女,疑惑看向一旁怔然而立的老者。
“我”
老者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只是深深看了一眼远处的方宣后,语气从未有过的笃定道:
“假以时日,这方宣必然名列潜龙榜!”
一叶乌篷小船上。
噗!
余老拐一大口酒水喷出,顾不得擦去胡须和衣襟上的酒水,便瞪直了眼睛看向方宣。
旋即,他又看向远处早已气绝的郑觉雄,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睛。
最后,他似千言万语想说,但最后一切话语,尽皆化作一场直抒郁气,念头通达的放声大笑。
“好死!!”
两岸人流当中。
“媳媳妇,你这位邻居家的弟弟,看来真是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啊!”
那精瘦汉子听着耳边那如同山崩海啸的喧哗声,似也被气氛感染,忍不住脸色通红的大声喊了一句。
卢颖呆呆的看着那站在江面之上,英姿伟岸,举世瞩目的身影,头脑一片空白。
在她脑海深处,当年那个总是变着花样跟在她屁股后头讨糖吃的少年,逐渐跟面前这个在万众瞩目下,仍旧面色平静的高大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方宣年少时对她的爱慕之意,她又如何心中不知晓?
只不过
这方宣爹娘走得早,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两个拖油瓶。
她已经过得够苦了,又怎能再这么苦下去?
“媳媳妇,你想啥呢?我看小宣对咱们不错,又把你当亲姐姐看,你说咱们要不要找他说说好话?这般人物手里稍微露一点油水出来,可都足够咱们一家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我想小宣一定不会拒绝的!”
精瘦汉子兴奋的在怔怔出神的卢颖面前,伸手晃了晃。
卢颖心神逐渐收敛,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如今走形的身材,又看了一眼满脸都是对幸福未来憧憬,而感到兴奋的精瘦汉子。
当初的小宣,已是如今名满平江的方爷。
而她,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稚嫩的少女。
“傻子。”
卢颖没好气的笑骂一声,似想明白了什么,眼神逐渐变得清明。
她微微一笑道:
“好了,咱们热闹也看完了,该回属于咱们的家了!”
话音落下,卢颖最后看了方宣一眼,转身逆着人流往外走去。
“欸欸欸?媳妇,你慢点等等我!今晚回家我给你做豆腐炖鱼!”
精瘦汉子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时间缓缓过去。
方宣右脚在满是鹅卵石的河滩上轻轻一踏,顿时一枚棱形石子破空而出,将远处的元伯眉心瞬间洞穿。
旋即,方宣没有任何犹豫,重新登上了那艘来时的乌蓬小船。
船桨打在江面上,泛起了一圈圈涟漪。
乌蓬小船顺流而下,逐渐驶向那西沉的落日夕阳。
随着方宣的离去,平江两岸的拥挤人流,同样陆陆续续散去。
只是在那各大世家、武馆,甚至于那代表官府而来的何县丞,他们所在的画舫亭楼当中,俱是有人走出,快步回城。
半个时辰后。
整个平江江畔两岸,便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一些渔家子,准备铺网打渔。
江湖高手的决斗也好,还是两大堂主的生死之争也罢。
于他们而言,都不过只是麻木苦难生活里的一丝调剂。
待风波散去。
他们还是继续回归原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于这条八百里大江,最后又葬于这条八百里大江。
整个平江江畔旁,至始至终没有任何动静的,便是那三辆车轮镀金,插有紫荆花图腾旗帜的三辆华贵马车。
观潮亭。
“二弟啊,你刚才说我这位一见如故的方兄弟,今日无法善终看来你是走眼了。”
司空济怀笑呵呵的看向司空济衍,那张白净慈善的胖脸上,挂着一抹分不出情绪的笑容。
“养了这么久,还是废物一个!真是死不足惜!”
司空济衍没有理会司空济怀,而是冷冷看了一眼死在江边的郑觉雄,那张瘦削阴鹫的年轻面容上,没有任何的疼惜,只有深入骨髓的冷厉和森寒。
下一刻。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逐渐消失在平江落日尽头的那艘乌蓬小船,最后扭转目光,看了向站在旁边怔然不语的三公子司空济煊,皮笑肉不笑道:
“三弟,真是恭喜你,收了一个如此出众的下手。”
话音落下,司空济衍拍了拍司空济焕的肩膀,转身离去。
听到此话的司空济焕站在那里,脸色不断阴晴变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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