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分界正文卷第九十七章四祭坛与揖鬼门刚刚还是软烂如泥的吴掌柜忽地变得满腹杀心,坛儿教的人没有不吃惊的。
坛儿教人人怕,那是因为他们懂妖法。
不管是迷魂偷娃娃,而是翻墙入户采花,给人招灾引祟,都让人防不胜防。
若是躲在暗处,本事再高的人也有可能中了招,去年做了这么大一桩案子,便是在街上放了个找不着家的娃娃在那里哭,吴禾心善,上前询问,却冷不丁被这娃娃喷了一口的阴气。
她也是学过本事的,但硬是一点没使出来,就这么被治住了,醒来时那滚烫的油膏早已熬好,朝身上浇了过来。
老掌柜的心疼自己闺女,仗了一身本事去抢,却恰好被守株待兔的坛儿教给围住了,他堂堂登了三阶的守岁人,本事去了七成,才带吴禾逃了出来。
待安置好了闺女急急赶回庄子,红灯笼早已被吹灭了,一群伙计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血食也已被抢。
那一阵,他输的彻彻底底,从头到尾,都被人戏耍于股掌之上。
但那是他们在暗处,如今可是面对面的较量。
老掌柜憋了一年,藏着这血食的秘密,终于堵着了他们,也算是取得了先机。
这一来,很多拿手手段,便用不出来,他们也再顾不得别的,纷纷抱起坛子,有的念咒,有的咬破手指头往坛子上滴血,各使手段。
这等当面较量,坛儿教能倚仗的,便是坛姑姑。
但虽然手段少,这坛姑姑还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厉害东西。
坛姑姑,妖术制成,天生一股子凶煞怨气,而且饱受折磨,恨意愈重,怨气越强。
但坛姑姑最恨的不是别人,恰恰是养着她的人。
所以这些人也都懂得如何让坛姑姑怨气最重,驱使它的方法,有四种。
一种是念咒,这可以让坛姑姑受命驱使,激发怨气害人,但这怨气若是不足,便要用自己的血液喂养,可以使得怨气更强。
若还不足,便要喂以肢体,如此怨气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当然,这门法术有限,便是一次喂一个指头,能够使用的次数,也会是一点点减少的。
当初胡麻遇到的货郎,便是被迫喂了一条臂膀,因此怨气忽地大增。
念咒,是驱使,以血喂养,是血祭,以肢体喂养,便是身祭。
还有最高明的,便是脏祭。
如今他们当然舍不得身祭,更不敢脏祭,因此只是以血喂养,增加坛姑姑怨气。
可迎着这些坛儿教的人催动坛姑姑的怨气,森利如刀,割人血肉,吴掌柜却表现的丝毫不放在心上,双臂一挥,便已开了鬼门,脚下快步趟行,看起来倒像是行走在阴间。
“嗤”“嗤”“嗤”
一时间身边只听得破空之中混乱,那些坛儿教的人可没什么讲究,各种飞针,暗器,石灰,毒烟,纷纷向老掌柜身上喷了过来,几乎要将他的身子淹没。
但老掌柜是守岁人,学了一身真本事,再加上早就防着坛儿教的阴招,竟是大袖挥舞,全给荡了开去。
身形交错之间,却是手沉脚重,砸碎了好几个人的骨头。
刚刚还嚣张狂妄的坛儿教妖人,已是不由得慌乱起来,惊呼连连。
可是另外一边,那已经披上了狗血的吴禾妹子,本来最是恨死了这些人,刚刚吴掌柜向这些人磕头时,她便难以接受,如今要动起手来,本该竭尽全力。
但吴掌柜说出来的话,却着实让她吃了一惊:“大大的意思,居然是报仇之后,便要带着这批血食远走高飞吗?”
“那大大岂不是,一开始就没打算给胡麻大哥他们……留后路?”
“……”
心里一时混乱,披着狗皮,说不出话,但扑咬之时,明显慢了。
“傻妮子啊……”
而吴掌柜眼观六路,耳听作方,在这群坛儿教的人包围之中,也委实不敢大意,察觉到了吴禾动作微缓,又如何还能不懂她的心思。
妮子一直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不把事说明白,要瞒着那寨子里来的少年。
她真以为自己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报仇,却不明白,报仇算什么,活命才是大事。
若是自己堵住了这群坛儿教的人,靠着磕个头,拼着这批血食送出去,能换来她中的这造畜之术的解法,就罢了,不需要真个向坛儿教的人动手,胡麻自然也就不用替自己受那一身的怨气。
闺女能救得,胡麻也能活,还占了大便宜,可关键是坛儿教没有。
这个可能吴掌柜之前就想到过,只是心里仍是抱了一线希望。
但另外一个准备也要做,那便是,如果坛儿教真没有解救之法,自己便要截了这批血食。
妮子总要活着,坛儿教若没有解法,那自己便要带了她去求访各地的高人,若没有血食做敲门砖,谁又会搭理自己?
而要截这血食,就绝不可能惊动红灯娘娘,只能自己料理了这些人。
既如此,便要靠了那寨子里的少年。
从坛儿教手里吃过亏之后,老掌柜便想了很久,究竟如何才能对抗这坛姑姑的怨气,法子有无数,但没有一个稳妥的,思来想去,便也只有这个刑魂门道里面的替身之术。
至于胡麻……
“看他命大不大吧……”
心里想着时,吴掌柜身形游走,如同一只恶鬼,招招取人性命。
周围坛儿教的人也被吓到,疯了一般的鼓捣邪术,阵阵怨气,向吴掌柜身上裹了过来。
但这无往而不利的怨气,却似对吴掌柜毫无影响。
“承受了这么多的怨气,看样子他已经入了法阵,使了四鬼揖门的绝活……”
而吴掌柜心里也在算着,到了如今,心里倒是踏实了下来。
“那他便脱不得了……”
“四鬼揖门这手绝活,一手开鬼门,另一只手便要准备着关鬼门。”
“一脚踏入鬼门,另一只脚,便要准备着踏出鬼门。”
老掌柜的神情绷紧,感觉到了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动起手来,便更为冷静。
自己确实瞒了那少年一部分。
正常守岁人,需先修双手,而非一手一腿。
修双手,便是为了推开鬼门,以及关闭鬼门,可自己教他的法门都是对的,教的方法却故意歪了,为得就是他会开不会关,会进不会出。
只要他使了这四鬼揖门的绝活,那后面,他便会被牢牢锁住,一直替自己挡着这怨气。
直到自己赢下这一场,或是他直接死了。
“都是他的命!”
“难道我真猜不到,那许积的红木剑,好端端的这么容易被他捡着?”
“哪怕此时,我也会尽全力出手,解决这坛儿教的余孽,但能不能撑到那时候,就看你命硬不硬了!”
“……”
“……”
“冤家来的这么快……”
早先的庄子里,胡麻与大同,周梁、赵柱几个,已经将挑在高杆上的红灯笼都提了下来,各持刀剑,护在了灯笼旁边。
早料到了外面某个地方一动手,这里的妖人便也明白了老掌柜不在庄子里,一定就不会再留手,而是真个冲进来吹灯了,却也没想到,他们这一动手,倒是如此的厉害。
想也合理,老掌柜究竟打了什么主意,谁也不知道,但这灯笼,坛儿教是一定要吹灭了的,灯笼一灭,就都没了后顾之忧了。
声声梆子响,在这沉寂夜里清晰无比。
庄子的大门,早已被阴风吹得四敞大开,一个个如真似假的女子,扭着身子,轻飘飘的走进了庄子里,向了守住灯笼的几个人挤眉弄眼,脂粉鲜红的脸上,挂着扭曲呆板的笑。
同一时间,身后的小红棠也忽地冲了出去,将一只悄悄摸到了胡麻身边的黑色影子扑倒在地上,连撕带咬,斗了个吱哇乱叫。
“娘们……咋有点邪乎?”
里外皆是危险,胡麻心焦,但见着这些女子痴痴笑着向前飘来,周大同等人动作都有些缓慢。
“皮影戏!”
胡麻大声的提醒:“没看双脚都不着地?别被近身,不然一下子就被裹了去!”
“啊哟,那怎么办?”
周大同等人往脚下一扫,果是如此,一个个吓的哆嗦。
胡麻大叫:“脱裤子,呲它……”
周大同等人怔了一下,才慌忙的反应过来,纷纷扯开腰带,朝着那几个皮影就是几条水龙。
少年人火气确实壮,逆风尿一丈。
而且他们是实打实的童子,大羊寨子里有小孩尿墙根风俗,就是因为童子尿可以挡邪祟。
胡麻木剑一扫,将那只跟小红棠打成一团的黑色影子扫掉,又急忙一手拎起了她,另一只手捂了她的眼睛,转头看去,便那几个皮影也没防住这童子尿,吱哇怪叫着后退,身体瘪了下去。
甚至有的地方破损了一块,露出了里面的竹杆与藤条。
“小管事小心了……”
还不等众人松一口气,身后忽地悄然无声息出现了脸色惨白的李娃子,扭捏的跺着脚,尖声道:
“外面的人在往坛子上滴血哩,大个的要来了……”
“……”
话犹未落,便只见得这庄子,一阵阴风阵阵,时不时便有些似真似的虚影爬了进来,满院子乱窜。
“坛姑姑的怨气来了……”
胡麻心里已是微微一沉,大喝道:“退进内院去,我要使绝活迎这几个相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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