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娘娘满心紧张,虔诚跪拜写着保证书的时候,庄子里倒是气氛快活,上酒上菜,吃吃喝喝。
胡麻本来担心早先花在那些走鬼人身上的血食与钱粮讨不回来,孰想娘娘如今竟是如此好说话,一时都深深认可了这位老板。
徐管事在红灯娘娘走后,也是笑吟吟的,放松了下来,道:“以后啊,各种事都不一样了。”
“胡大侄,我也得说,你这做派,搁在以前,算不得事,但偏偏现在咱红灯娘娘会不一样了,你帮扶百姓,除祟安民,恰是咱红灯娘娘会最喜欢的呢……”
“……”
“当时倒没想太多,如今瞧着,怕是要被立典型?”
胡麻也隐约反应了过来,红灯娘娘会怕是因着这次的事情,真要与之前不一样了。
一边想着,一边也触动了些心思,向徐管事道:“也就是说,这次的事情,多少也能算作一场功劳?”
徐管事笑道:“那可不得是功劳?”
“再说,姓郑的不见了,这块的事没人管,我先给你报上去再说。”
“……”
瞧着他一脸得意的模样,胡麻倒是心里微动,压低声音笑道:“红灯会三大香主的位子,都是肥缺,如今却空了一个。”
“难道徐叔伱,也到了时候,再升一升?”
“……”
“哎!”
徐管事一听,忙板起了脸,摆摆手道:“那位子如此重要,哪轮得到我?”
然后才又嘿嘿一笑,低声道:“已经开始走动了。”
“老伙计们都捧我,咱也不能不识抬举,真上去了,也好替大家帮点小忙之类的不是?”
“……”
好嘛!
胡麻都惊着了,这次的事情闹的满城风雨,有关的无关的人都卷了进来。
谁能想到,最后最赚的,竟是这老徐?
双方说着,胡麻让人去镇子上叫来了酒饭,是那个黄毛丫头李香玉提了食盒,亲自送过来的,倒是让庄子里的伙计们一下子兴致高昂了几分。
而胡麻则也招待了徐管事用饭,又聊了很多自己人才能聊的事情,对这件事情的影响,以及红灯娘娘建庙,接收青衣帮名下血食帮及各类产业的事情,多多打探了一番,大家都很高兴。
及至酒足饭饱,这才送了他们出门,准备闭了庄子休息。
可才刚刚躺下,却冷不丁的,又有人叩门,打开了一看,却大感意外。
竟是白天时离开了的烧香人,如今骑了大马,出现在了庄子门口,两人手里,各扯了一根绳子,拎着一只柜子,也不多言,便直接将柜子放在了门口,道:“娘娘赏你的。”
“但这赏你就不要往外说了,以后在这庄子里呆着,好生做事就行了。”
“……”
“赏?”
胡麻都怔了一下:“这次来的这么快?”
慢着,这次的事,就算是功,也不值得这么急躁的赏,更是不必大半夜的,让烧香人偷偷的过来,还说什么不让说出去……
胡麻看着沉默的烧香人,以及他们手里提着的红灯笼,能感觉到那红灯笼里的光芒也似乎有些忐忑,仿佛目光在偷偷看着自己的反应似的。
心里忽然就反应了过来:“好家伙,这红灯小娘皮,是堵我的嘴呢?”
“谢娘娘赏赐……”
胡麻忙谢了赏,看着两位烧香人沉默不语,牵了马离开。
这才搬了这只大箱子,进了自己的内院,周大同等人倒是好奇这箱子里有什么,但胡麻也只是瞪了他一眼,让他不要说这个事。
不过进了内院之后,把箱子一打开,倒是冷不丁吸了一口凉气。
了这里面瓶瓶罐罐且不说,居然还有大块的未曾制成血食丸的血太岁,此外居然还有一些珠翠金银之类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红灯娘娘把嫁妆都搬过来了。
心里明白,红灯娘娘生怕自己露了她之前怂了的事情,坏了她的名声,因此动用了不用走公账的一些东西,又让嘴最严的烧香人给自己送过来,让自己把这个事情烂在肚子里。
不过,干嘛弄的这么麻烦,直接灭我的口不是更好?
转念一想,不能灭,如今的红灯娘娘,怕是这么多年来最善良的时候。
而且,以后都得善良起来了。
心里感慨着,倒是微微一动:“现在这小娘皮这么害怕,那以后有事了,我是不是也可以暗中用镇岁书,敲打敲打她?”
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就是有点损。
红灯娘娘挺可怜的了,看起来是个建了庙的,实际上手底下三个大邪祟……
心情大好,清点了一番,这瓶瓶罐罐的血食丸,居然足有三十多颗,比早先自己帮着赢了那场斗法的赏都多。
这还没算那块瞧着得有两斤多的血太岁呢,至于里面掺杂着的金银珠宝,当然都是好东西,但与这些血食比起来,却是根本就不够瞧了……
“小红棠,接着!”
胡麻按捺着心里的激动,拔开塞子,捏了一颗血食丸,扔给了小红棠。
小红棠嚼在嘴里时,还有些难以置信,然后眼睛才忽地一下亮了。
血食,居然真的是血食?
“你瞧……”
胡麻看着她兴奋的模样,自己也有些得意,道:“咱们这日子,是不是越来越好啦?”
小红棠激动的点着小脑袋,道:“以后是不是可以天天吃血食啦?”
“……”
胡麻顿时有点尴尬:“这个条件还是暂时达不到的……”
这份赏赐,或者说,这笔封口费,其实来的还真特别是时候啊!
自己正愁着修炼第五脏的血食呢。
若真靠了这庄子里的一点粮钱供养,想把这炼活心脏的血食攒出来,那真不知得多少年才行呢……
那就炼吧!
深深意识到本领重要性的胡麻,更是没道理在这时停步。
从这一夜开始,便即尝试着停了血太岁对自己心脏的血气供养,而是以道行炼活。
扑通!
心脏最后一缕血气撤出,最后一下跳动之后,居然是长时间的死寂。
冰冷的感觉自心口向了整个身体蔓延。
胡麻也仿佛是到了这一刻,才再次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与其他人的不同。
自己这身子,是个死人啊……
没有血太岁的诡异活力撑着,便是心脏都不跳的。
而在心里低低的叹过之后,他便也立刻调动起了道行,一丝一缕的开始炼活。
由这一刻,炼活第五脏的水磨功夫开始。
早先无论是红灯娘娘处得来的封口费,还是光头老张给自己的礼,还有之前与二锅头和白葡萄酒小姐干了那一票赚来的血食,都已经被他悄悄拿了出来,藏在了床底下。
每天都大把的吃了下去,然后借了这血食带来的充足道行,一丝一丝的引过来,给心脏注入活力。
而早先胡麻炼过了四脏,从老掌柜的笔记上,知道这第五脏极其难炼,也需要大量血食,但当时的他,还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如今倒是明白了。
心脏与别个不同,气血转换之所,一缕活气调转过来,也只是略略驻足,便已随之随走,无法真个停下来,好生的滋养。
炼其他四脏,倒是铁锤重击,千锤百炼。
惟独心脏,却如用了水流,不停的冲击,日日夜夜,不可停止。
当然了,与普通水滴石穿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用来冲击心脏的水流里,满是金砂。
不炼这一脏前,他还以为走鬼人才是最烧钱的。
现在才明白,守岁人门道,烧起来也是眼睛都不眨的啊……
自己这次得来的封口费,那真是实实在在,不知别的掌柜连赚带贪,多少年才能攒得出来。
但如今,居然也只像是勉强够用的样子?
……
不过,炼活第五脏的功夫急不得,但胡麻倒也有了时间慢慢的打磨,如今庄子里的伙计,都跟着历炼了一番,稳重了不少。
再加上没到采割血食的时候,庄子里的活计不多,他们自己都能应付,当然,如今庄子周围,邪事少的离谱,却也不像其他庄子,应付起来那么麻烦了。
现在周大同与一众伙计们,除了巡夜,最重要的事,倒是调节村子里的人打架纠纷类的矛盾。
两帮打群架的人斗在了一起,持矛持棒,周大同凑过去咳嗽一声,便都老实了。
简直比这几个村子里的长辈都有用。
而红灯娘娘的庙,也开始动工了,这小娘皮也许很快便能受着香火了。
只是胡麻怀疑,这世道,是不是哪怕受了香火的正神,也仍是受人摆布的傀儡?
如此一天天的过去,胡麻对心脏的炼活渐有涨进,庄子周围也越来越平稳,隐约想起之前那一阵子铺天盖地的闹祟,倒如同一场已经渐渐远去的噩梦一般,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胡麻也是在这一日,又吃了几颗血食丸,行功之后,走出了内院。
若不是血食丸吃多了浪费,他现在恨不能一口全吞下。
本想着看看自己这段时间没管事,伙计们做的怎么样,却没想到,自己刚一出来,便听得外院里“哗”的一声大喊。
伙计们的声音里都带着真实的惊喜,能听到一阵忙忙的奔跑脚步声,嘴里还喊着“来啦”、“快把衣服穿好”之类的动静,整个人倒是有些意外了……
这群小子,还是懂事的啊,知道自己对他们有多照顾。
边想边放缓了脚步,寻思呆会得劝慰他们几句,好好干活,好好学本事之类。
然后一出内院,就有点懵了。
只见没一个人瞧着自己,全都堵在庄子口围着进来的黄毛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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