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只拔一半,就是怕吓着你啊,实在孩子……”
胡麻看着孙家老七害怕的样子,倒是忍住了好笑,这把锯齿刀,自打从周大同手里借了过来,用的时间倒不算久,也只是一两年而已,但是经得事多。
中间人砍了不少,妖祟也剁过,甚至连除青衣恶鬼,除乞儿帮季堂,斩五煞神这等大事也都跟着。
刀上人命有了几十条,邪异气质自然也不少,再是寻常物件,如今也不再寻常了。
一开始自己只是用了之后,再还给大同,但后来大同却不肯留着了,因为这刀放在了他身边,夜里总是做噩梦,还冷不丁会发出一些响声,把他吓得不轻,坚决不肯再往回要了。
而且胡麻用顺了手,对这刀也有了感情,但不得不说,自入了府,再继续用着也确实差了点子劲,用着太轻了,使不出劲。
况且这刀气质养出来了,但毕竟只是凡铁铸造,材质差了些,若与高人交手,任你这刀再凶,再邪,也被人一下子揉成了废铁,要吃大亏。
胡麻笑了笑,道:“自家里的,使顺手了。”
“这刀可是好物件,已经有了凶气了,但是,这刀虽然凶,却是一柄凡刀,用的铁也是凡铁,若是重新回炉,怕是毁了这把好胚子,在我瞧来,便得不偿失了……”
既是要找顺手家伙,又不想一下子把这刀弃了,那重新锻造一下却是有必要的,因此便只是看着这孙家老七,倒要衡量一下,这份活适不适合交到他的手上。
“好家伙,我爹果是没有看走眼,一开始还只见他年轻,不太相信他本事这么大。”
那道阴影就地一转,却是变成了一个穿着戏服,涂脂抹粉的女子模样,咿咿呀呀的道:“胡老爷在上,奴家是奉了咱家孙老爷之命,过来送信的……”
“……”
“?”
如今这刀便是如此,上面一个个的豁口,分明便是砍骨头砍出来的,而且是活人骨头,才有这等韧性,能砍成这般形状,而且身上颇多污秽,那不是不清洗,是清洗擦拭都洗不干净的。
“你倒是不用担心,我自有数。”
胡麻笑道:“但能不能接下这活,还是要看家,你若是做不了主,先回去问问你父亲也可以,若是能接这个活,便给我一个准信。”
而那黑色骨头,则是远超他的想象,竟是心惊肉跳了,这两个锻在一处,又会怎样?
两边正斗鸡似的瞧着,一见不妙,便要掐到一块,胡麻听见了外面的动静,忙出来了,定盯看去,道:“你是过来做什么的?”
当时却是一阵阴风,忽地从谷外冲了进来,连红灯笼都吹得来回晃动,然后一抹粉影,直入矿上的大堂而来。
胡麻却是笑了笑,伸手拿过了刀,往鞘里一插,“夺”的一声,然后道:“没事了,说吧!”
“我……”
等他努力的爬起来时,都用袖子遮住了脸,不敢看这骨头,只是心里发慌,道:“胡叔,你的意思我倒懂了。”
“老不死的说啦……”
“如何?”
其实他心里倒也不以为然,这把锯齿刀,确实跟着自己,沾了不少血,也就早发现,它有了一点凶气,某些时候,甚至比红木剑还好用,但这点子凶气,也没到这么离谱程度。
试探着问了一句:“胡叔,你这刀是别处得来的,还是?”
保证了这块骨头不会有事,孙家老七才放下心来去了。
而这黑色骨头,是五煞神留下来的,当然有着惊人的煞气,可吓走堂上客。
但这手还没碰到,便忽然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耳中忽听得恶鬼嘶吼之声,一下子身体像被雷劈了一样,扑通摔在了地上。
“不是重新锻造,只是修上一修。”
“倒是可以炼上百十斤的精铁,好好的伺候这位大爷,再将你这……你这凶物镶嵌进去,但是,这样一来,凶上加上凶,这等兵器,怕是一般人根本接不住啊……”
他只是轻轻放到了桌子上,但屋里的油灯,却忽地晃了一下,孙家老七本来只是想瞪大了眼睛,看仔细一些,甚至还有想伸手拿起来端详的意思。
心里想的清楚了,便起了身,用力点头道:“胡叔放心,这活咱接得下来,且去请我家重金养着的大师傅亲自来锻造,他可是专为门道里的人打造家伙的。”
知道这等凶刀,主人家随便说,没有问题,外人议论起来,却有可能招来灾祸,所以,要用红纸包起来,才能与胡麻讨论。
孙家老七本来还想说什么,却是转念一想:“我爹说了,让我亲近胡叔,没准以后还要靠他引荐进红灯会去,谋个庇护。”
孙家老七顿时更吃惊了。
说着,却是将自己袖子里,早就准备好的一块黑色骨头,取了出来。
一九二三一二七一五
如此在矿上呆了七八天时间,眼见得矿上有了银钱,各项事务也稳定下来了,对于自己入府之后的状态,也已适应的差不多,便也在这时,孙家老爷子的小使鬼,也派了过来。
如此安排着孙家老七留了下来,便见他夜里派了小使鬼出去,不知问了一些什么当天夜里,便让仆人去谷外找了几株槐木,削木作匣,外面淋了鸡血,又画上了一些古怪名目。
“这会子我若表现的没主意,难免让人笑话。”
凑到了自己面前,便觉得有种本能的危险感。
那女鬼咿咿呀呀的道:“三天之后,便是一钱教教主上善玄真妙姑寿诞,各方好友都要去祝寿的,想请着胡老爷一并往石马镇子去呢……”
“铺子里的账目,我本就比我爹还熟悉,大不了赔进这百十斤精铁和那些物件,若是能打造出这种东西来,以后这年轻长辈,用着这柄刀,就想起了我,这交情便是不深,也深了。”
至于那块骨头,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还是胡麻接了过来,找了个坛子放了进去。
等这孙家老七端详了一会,胡麻才笑着向他问了一句。
光是那把刀,便已经有了几分凶气,属于他这样的普通人,看着都会心惊。
他虽然守岁的本事没学成,但打理这么多铺子,见识却是有几分的。
第二天起来,将锯齿刀用红纸一层层裹上,又放进了匣子里,然后,烧香上供,磕头祭拜了一番,这才正经八百的放到了自家的马车上。
胡麻都愣着了,送信就送信,怎么上来就诉苦?
怎么着,瞧你这么委曲,我还得当你面打了咱家小红棠给你出气不成?
倒是觉得孙老爷子这使鬼与别个不同,便笑道:“委曲了你,呆会给你上柱香,你且说过来捎什么信?”
“……”
“不过,今天我可能走不了了得先谴小使鬼问问大师傅,请这刀回去的规矩与讲究,以免出了岔子。”
走前留了条子,约好了半个月后取刀,胡麻心里,倒是对这把即将改头换面的新家伙,有了一些期待了。
刀有凡刀凶刀,杀生多了,刀上便有凶气,门道里的人看来,便不是凡品。
孙家老七沉默了一下,先慢慢的放下了刀,从自己身边的包袱里,取出了一道红纸,低声道:“胡叔,要不先把这位封起来,咱们再聊这个,不然我怕它听见了,有可能会……”
小红棠正在房梁上,抱着红木剑在那里玩呢,忽然感觉到阴气入谷拎起红木剑就冲了出去,顿时将那直冲了大堂来的影子吓得一溜烟倒退,直退回了谷里。
胡麻听着,心情也顿时畅快,笑道:“那你放心,回去禀告你家老爷,我定如时赶到。”
孙家老七苦笑了一声,才压低了声音道:“胡叔,你是真想重新锻造?”
胡麻笑了笑,道:“锻造自是要锻造,但我还要这刀,另外锻好之后,还要加上这东西。”
再看这断茬,不像是岁月久远,倒像是新近用的,若有人可以一两年内便使出这么一把刀,那这人得成了啥了?
专门砍人杀堂客的?
而这样一柄刀,在这年轻小叔面前,居然如此老老实实,岂不是说明了这年纪轻轻小管事……
胡麻笑道:“你到了我这矿上,难道还能缺了口饭吃?”
至于其他的,倒不着急,一边打点着矿上的事情,一边等着孙老爷子那边给自己信儿。
“随你,在这里住一晚便是。”
“我虽不是门道里的人,也听我爹说过,刀凶妨主啊……”
“终于到时候了?”
但这骨头里,已经没了意识,等闲也不会作乱,瞧着凶,其实安全,不过人家既然这么说了,那便尊重一下对方的行当。
“……”
而孙家老七看着眼前这把刀,也已是眉眼惊颤。
心里倒是有些好奇,说好的是要引荐那位不食牛的高人给我认识,如今却说这一钱教的教主寿诞,请我前去,难不成,这位教主,便是那不食牛教的高人?
这关系却又是怎么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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