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在山坳处停顿了片刻,才一瘸一拐地出来,仿佛真的被打了一顿,还龇牙咧嘴,似乎是痛的。
叶雷见状,也是一阵心疼,赶紧过去捡起背筐,比划道:
“你说你,来了也这几天了,就不能压下你那臭脾气,唉,再多打几次,估计就认命喽。”
叶雷这些比划自然是做给一旁的监工看的。
他们不一定看得懂他在比划什么,但是能看出他是生气在教训叶鸣。
如今的叶鸣还是个新人,心里不服气还想着出去这是正常的。
等过阵子被打怕了,就消停了。
叶鸣其实并没有挨打,看到叶雷如此担心,也没法说,一瘸一拐地也不吭气,满脸倔强地跟着走了。
沈渊这边得了叶雷的消息,总算知道那陈管事为何会熟悉了。
他原来是陈六,也就是兵部尚书府的老六陈文进。
上次回京城,叶府宴请宾客,他倒是见过那兵部尚书。
陈六是他最小的儿子,也是最没用的一个。
从小可能是被宠坏了,偷鸡摸狗啥都做,在京城也是个小霸王的人物。
但是听说他一事无成,陈尚书因为这个儿子没少被参奏。
后来尚书就把他送出了京城,说是要去庄子上受罚,也养养心性。
没想到竟是跑到了这里。
那么,陈六到这里做管事,是陈六个人所为,还是陈尚书也知情?
沈渊决定晚上联系姜顺,让人送信去京城叶大伯家,让他查一下陈家。
一行人到了炼铁这边,这里的洞壁上都是黑的,几个打铁匠吓的蹲坐在一旁,脸色惨白。
这几个师傅都是县里的,还有其他县城的,沈渊一般都是到镇上卢师傅那边做铁器,倒是一个都不认识。
炉子炸了一个,还有其他可以用,这几个师傅蹲在这里不想过去。
一个监工恼了,甩着鞭子直接打在了他们身上。
“给老子进去继续干!不能顺利完工,你们都得死!”
最前头几个人生生挨了这个鞭子,其中一个哭的惊天动地,鼻涕都要流下来:
“不行啊,会死人的,洞里条件不行,通风孔不够,不说锅炉炸了,就是那浓烟也得呛死我们啊,饶命啊。”
他是真的害怕,亲眼看到几个人被锅炉炸的连块好肉都没有了,他就瑟瑟发抖。
他若是离得近一点,怕是也早就成了肉沫。
想想都是浑身冷汗。
其他师傅也是小声呜咽。
他们后悔了啊。
当初不该为了一块金子就跟着他们走,为此还关了铺子。
虽然打铁太辛苦,赚的也不多,但是也能维持生计,好好过日子。
可是来到这里,这里就是地狱啊。
已经死了好几个了,那几个人的死状在脑海挥之不去,夜里他们就会整宿做噩梦。
承诺的会给高额报酬哪里有。
命能留住都已经是奢望。
他们甚至怀疑,即便这里的任务完成,这些人也会杀人灭口。
他们是绝对不会活着走出这里的。
“饶命?完不成任务你们才是没命!都给老子进去,继续干,这批箭做不出来,就不要出这山洞!”
又是几鞭子下去,这一次,监工是把这些人都给打了个遍。
沈渊在一旁强忍着冲动没有去阻止。
他现在已经过于出挑,不能再多出头。
“进去吧,不进去这会儿就被打死,进去了还能多活几天!”
他吼了一声,也算是个提醒。
能不能坚持下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那些人真是被打怕了,鞭子抽的生疼,听到沈渊这话,一个个一骨碌爬了起来,哪怕是身上疼痛也不敢再喊一声。
他们不想死。
可是,如今也是生不如死。
只能忍痛继续。
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算了。
毕竟也没有求死的勇气。
师傅们一个个进去工作,山洞里再次传来叮叮咣咣的声音。
沈渊等人攀着梯子开凿,这也是苦力活,不容易。
这里监工也都是需要干活的,等过阵子轮班的时候,他还要去那边的矿洞挖矿,基本上五天换班一次。
沈渊一边干活一边观察着四周,发现那边的角落里已经堆了很多造好的箭。
许是这里的条件不允许,这些箭的做工有些粗糙。
但是箭头只要够锋利就足够了,这条件还要求什么做工。
搬运这些箭的人也是专门挑出来的,应该都是亲信。
不多一会儿,他真的看到有六个人,穿着黑衣,拉来一个架子车,把这些箭给搬了出去。
先前的冯全冯管事也过来了,亲自看着那些箭被拉走。
挖矿那边的管事是陈文进,这冯管事是二伯的人吗?
他不记得二伯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当然,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也可能是二伯后来招揽的。
冯管事明显是整个矿山的主管人,陈文进对他也是很客气。
二伯不在京城,也不在驻守的州府,会不会就在这个地方坐镇?
霍向西是有职务的,他是一个将军,驻守在东部的平辽郡。
可是他在来之前已经让人去平辽郡打探过,如今边境和平,这些驻守大军日常事务就是训练,可是二伯根本就没在军中。
沈渊了然,望向了那些运送箭的方向。
如果猜的没错,二伯一定就在兵器库那边。
不知道再次见面,他能不能认出自己。
沈渊擦了擦额头的汗,本来这里就烟熏火燎的,烟灰弄到脸上,把自己弄成了一张大花脸。
看了看还没离开的冯全,沈渊觉得自己首先得拉拢这个冯全才有机会去到仓库。
他跳了下来, 直接到了冯全跟前。
“冯管事。”
冯全一惊,看着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好半天才认出来是那天给他稀奇玩意的那个。
“是你啊,这弄的。”
冯全对沈渊印象还挺好的,是个有眼色的,懂规矩。
尤其是那个手电筒,让他躲过了一劫。
沈渊一脸苦楚:
“唉,这里太脏了,都是黑烟,呛得我都睁不开眼。”
他抹了抹脸,脸上更黑了。
冯全都不想看他。
沈渊又悄默默从怀中拿出一块银子出来,直接塞到了冯全的手里。
“这是我以前攒下的,就当是小的孝敬您的。”
冯全是个贪财的,沈渊从第一次见到他就看出来了。
这里的监工手里也是有银子,大多是抓壮丁的时候抢来的,所以他有银子也不奇怪。
冯全立马把那银子给揣到怀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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