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有话好好说,何必将事情弄得如此复杂,影响咱们师兄妹之间的感情。”

    浮生将凌华护在身后,从容笑道。

    他视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众人,瞥见徐云睿身后的诸仪宁心虚地低下头,凌华身旁的洪云黛又是担心地看着凌华,又是怒视诸仪宁,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献盈秋瞅了一眼徐云睿,视线穿过徐云睿,落到他身后的诸仪宁身上,脚下动了动。

    一看她这模样,献临溪心提到了嗓子眼,扯了扯她的袖子,对她摇摇头,意思是让她别去添乱。

    献盈秋瞪了他一眼,献临溪心里发怵,无奈地放开手。

    没了献临溪碍事,献盈秋特意凑到浮生耳边嘀咕了几句,待看到浮生的面色沉了下来,才满意地退至一旁。

    献盈秋所说的话,浮生还是相信的。

    毕竟,虽然献盈秋哄着旁的弟子长老,嘴里的话是一套接着一套,但是在自家人面前,还真没扯过什么谎。

    见几位师弟师妹都不站在自己这边,徐云睿知道自己不占理,被冲动占据的内心变得清醒,知道这次一意孤行的偏袒,怕是引得众人非常不满。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始终拉不下这作为大师兄的脸面。

    他身后的诸仪宁,眼尖地瞥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知道今日之事闹成这个局面,她这作为罪魁祸首,事后师父定然会对她有所失望。

    她咬咬牙,脸色白了白,面上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师父,都怪弟子不好,弟子不该多管闲事。弟子原本只是想着,洪师妹练剑如此辛苦,却没有丝毫进展,又想到弟子交好的师兄师姐当中,有那剑法不错的,便想让几位师兄师姐指点一下洪师妹,却不想好心办了坏事,是弟子的不是”

    躲在角落当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几名弟子,突然被诸仪宁遛了出来,顿时气得内心直骂娘。

    关他们什么事情,分明是诸仪宁自己出言讽刺那人,他们只是顺着她的意,附和了几句。

    他们只是寻常的内门弟子,诸仪宁虽然修为差,但是身为云台峰峰主最喜爱的亲传弟子,他们能与之交好,自然会巴结几分,但是不代表愿意让诸仪宁把这种屎盆子往他们身上扣。

    要是早知道,这位不起眼的洪师妹,与丹鼎峰这位大佬有关系。

    就是诸仪宁给他们许再多的好处,他们都不会来凑这份热闹。

    这种鬼热闹,是他们能看的吗?

    这下好了,两头都不讨好。

    诸仪宁把他们拉出来垫背,双方也算闹掰了;没准丹鼎峰这位也记恨上了他们

    便有心急的一名女弟子愤恨地瞪着诸仪宁,生怕惹了凌华的不悦。

    脱口而出,“你放屁!分明就是你说,云台峰上来了个样样都不行的弟子,让我们来看她笑话的。”

    诸仪宁双眸含泪,要掉不掉,委屈反驳道:“我何时同你们说过,让你们来看洪师妹笑话,你们说这话,可要拿出证据来。”

    “你!”那几名弟子怒视她。

    但是要证据,他们还真没有,谁还能把这人说的话,实时录下来。

    她不认,他们还真拿她没办法

    几人顿时气得牙痒痒。

    暗道,若是能活着从云台峰离开,以后这诸仪宁,定然是不可再来往。

    有多远,就躲多远。

    浮生瞥了这几人一眼,“你们不是我云台峰之人,日后莫要再来我云台峰,下去吧。”

    洪云黛同情地看了几人一眼,根结在诸仪宁身上,先前这几人说话也不算过于难听,她并未将这几人放在心上。

    只是觉得,这几人与诸仪宁交好,算是倒了大霉。

    凌华也只是扫了这几人一眼,并不将这几人放在心上。

    几名弟子如释重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云台峰。

    心中暗暗发誓,日后若是再碰到这诸仪宁,定要躲远些,免得又惹祸上身。

    诸仪宁那副装模作样、柔柔弱弱的模样,能讨得徐云睿的怜惜,然而看在浮生眼里,却觉得有些膈应。

    整日端着这副模样,给谁看呢?

    灵根资质再如何差,但好歹也是有了修为的弟子,难不成还能风一吹就倒吗?

    往日考虑到这是大师兄的弟子,再如何也轮不到他来教训。

    但是今日都惹到师妹身上了,即便是有大师兄护着,他教训两句也算合理。

    他训斥道:“我云台峰之人,即便不是那等顶天立地之辈,也不能是如此矫揉造作的人。你整日哭哭啼啼,见风使舵,一有不顺便仗着自己亲传弟子的身份欺负他人,错全推到旁人身上,不是我云台峰弟子该有的品行。若是再如此,我看你这亲传弟子也莫要再当了。”

    浮生少有如此动怒,更何况是说如此重的话。

    这话一出,诸仪宁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这回可不是装柔弱,而是真惶恐。

    “二二师叔,弟子知错,日后再也不敢了。”她脸比纸白,颤声道。

    徐云睿皱了皱眉,不悦道:“二师兄,你这话过重了。”

    浮生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对自家已经陷入魔怔的大师兄,已经没了脾气。

    他恨不得抓着自家大师兄好好晃晃,看看是不是脑子里被水灌满了。

    怎么一天天的,净昏头,昏成这副鬼样子。

    “大师兄,你清醒一点,她不是笃玉,笃玉已经死了,这世上再也不可能有笃玉的存在。若是笃玉底下得知,你竟变成了如此不理智的模样,估计恨不得从未与你相识!”

    这话说得有些重,重得徐云睿呼吸急促,连眼睛都红了起来。

    看在这是自家大师兄的份上,浮生苦口婆心劝道:“大师兄,你莫要再陷进去了。咱们身为修士,自当以修炼为重。”

    “你瞧瞧我,又瞧瞧师妹,我和师妹如今都已是元婴后期修为,你呢?你的修为多久没有进步了,若是你再继续执着下去,难不成你要一辈子都留在元婴不成?”

    当年,怎么就没有瞧出,自家大师兄是这么个死脑筋?

    要真喜欢到这个份上,比自己的性命还重。

    若是他,就是死缠烂打也要把人弄到手,偏偏还要装大度放手,听到人死了还做出一副深情不悔、痛不欲生的模样。

    说实话,尽管这是自家大师兄,但是浮生还是觉得有些膈应

    就不能学学他吗?

    浮生的嘴皮子战斗力太强,强到凌华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

    她就那样看着浮生一直说,说得徐云睿脸色灰败,脊背都弯了些。

    浮生神清气爽,徐云睿则是短短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徐云睿忍不住看了看凌华,凌华翻了个白眼,将头偏过一旁,懒得搭理他;他又看了看浮生,甚至是献盈秋二人。

    神色恍惚。

    献盈秋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挤到了浮生身后。

    他们两个指了指脑门,同凌华使眼色。

    大师兄不会是被二师兄骂傻了吧?

    不对,二师兄这也不算骂呀!这不好好好劝着呢!

    可能是被感动了?

    凌华瞥了徐云睿一眼,撇了撇嘴角。

    总之,她和大师兄的关系也就这样了,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徐云睿恍惚地看着众人,这才发现,凌华与浮生的修为已经追上他,超越他是迟早之事,两位金丹师弟师妹,也都已是金丹后期,离元婴期亦是不远。

    而他,这么多年,却仍旧在原地踏步

    诸仪宁怯怯地唤了他一声,“师父。”

    这一声,恰好将他的神志惊醒。

    他复杂地看着诸仪宁,记忆里的笃玉是那般鲜活明艳的女子,他从未见她掉过一滴泪。

    她长得有些像,但始终不是她,只是他的弟子罢了。

    徐云睿闭了闭眼,拂开诸仪宁的手,转身缓步朝洞府走去。

    似是想起了什么,他唤了诸仪宁一声,“仪宁。”

    诸仪宁低垂着眉眼上前,“师父,弟子在这。”

    “你先前在你各位师叔面前过于失礼了,同你各位师叔,还有那位受了委屈的小友,道歉。”

    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诸仪宁听着徐云睿不似先前那般温和疼惜的声音,愣在了原地,一颗心恍如被冰水浸泡,冷得发寒。

    她正想如往常那般,同自家师父撒撒娇,将这事躲过去。

    不经意间看到徐云睿的眼神,顿时口风一转,乖觉地应了下来,没有再替自己辩解。

    “是,师父,弟子知道了。”

    徐云睿“嗯”了一声,没有再理会她,闪身从众人面前离开。

    他一离开,顿时众人的视线都投在诸仪宁身上。

    岑杰平和郎泽互相看了一眼,皆默不作声。

    徐思淼拧着眉看着诸仪宁,默默地擦着自己的剑,看自家这位向来得宠的小师妹低头。

    诸仪宁紧咬着下唇,袖里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身体僵硬地如同雕塑一般。

    众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虽然并没有对她怎么样,但是她的心中却仿佛被千万根针扎入,无尽的屈辱如潮水将她淹没,她只觉得,险些喘不过气来。

    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却不得不勉强保持微笑。

    先是到了凌华师兄妹四人的面前,躬身弯腰,语气诚恳道:“各位师叔,今日之事,都是仪宁的不是,仪宁在此同各位师叔赔罪,还请各位师叔不要生气。”

    凌华指着一旁的洪云黛,“你真正应道歉的人,是她。”

    诸仪宁面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便恢复自然。

    她满是歉意地看着洪云黛,“洪师妹,先前之事,是我的不是,在此,我向你赔罪。”

    看着低声下气的诸仪宁,洪云黛只觉得心里的那股郁气都发了出来,整个人神清气爽。

    她“哼”了一声,身旁就站着凌华,自然不如先前那般退让。

    “你这道歉,我收到了。诸师姐,日后希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您觉得呢?”

    诸仪宁面上有些难堪,却还强笑着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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