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梅跟着杨华忠来到他家,刚好在院门口遇到孙氏从菜园子里回来,挎着的篮子里装满了各种蔬菜瓜果。

    看到杨华梅,孙氏很是高兴,赶紧掏出钥匙开了院门让他们先进屋。

    “梅儿你先去堂屋里坐一下,我去后院给你拿钱。”

    杨华忠交待了一声,大步流星去了后院。

    杨华梅跟孙氏面面相觑,孙氏听到‘拿钱’,那看向杨华梅的眼神不由带着些问询。

    杨华梅在拿到钱之前不想把实情告诉任何人,又跟孙氏在这堂屋单独待着啥都不聊也不好意思。

    于是跟孙氏那打了个招呼,以看望老杨头为由躲去了老杨头那屋。

    老杨头坐在轮椅上吞云吐雾,旁边还放着茶碗,碟子里摆着各种点心。

    余兴奎坐在靠近门口的小马扎上,正在那编草鞋。

    “余大哥,你咋还编起草鞋了呢?”

    杨华梅扶着门框问。

    余兴奎抬起头看是杨华梅,笑着道:“这不是老下雨嘛,穿布鞋子出去就脏,打赤脚也不方便,还不如套双草鞋来的实在。”

    杨华梅点点头,这倒也是,下雨天最埋汰的就是鞋子了。

    等回头得空了,她也要打几双草鞋来应应急。

    杨华梅进了屋子跟老杨头这说话。

    老杨头对这个老闺女的态度倒不像对几个儿子那样,跟杨华梅这和颜悦色的说着话。

    甚至还问起了老王家进新宅子的事儿。

    “日子定下来了吗?”

    杨华梅摇头:“还没呢。”

    “日子最好在上半年定下来,赶在七月份前,七月不要进新宅子,那是鬼月不吉利。”

    老杨头拔下旱烟杆子,眯起眼,一本正经的盘算着。

    杨华梅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老父亲盘算着这些,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她的少女时候。

    那时候,什么都不要想,天塌下来也有爹和娘帮她扛着。

    哪里像现在这样,人到中年,心里憔悴,各种事情压下来喘口气都疼。

    “爹,等到进新屋,我到时候过来接你去喝喜酒,你可得赏脸啊。”

    杨华梅心里软软的,下意识就对老杨头发出了邀请。

    话刚说出口,她就有点后悔了。

    果然,爹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接我?你爹我现在是被你几个哥哥当做家禽家畜豢养起来的,出不去啦!”

    杨华梅脸上讪讪的。

    她趁着这会子气氛还不错,硬着头皮又说,“爹,你要是不在外人面前闹腾,不提云伢那些话儿,哥哥们又咋会不让你出去溜达呢?”

    “爹,你就听闺女一句劝吧,你都这个年纪了,好好的享几年清福不好吗?别再折腾那些事儿了。”

    老杨头苦笑,摇摇头说:“梅儿啊,有些事儿你不懂,这人啊,一辈子要是跟一个人看对了眼,那就不是自个说了算的,只要你活着一天,你就想方设法的想去跟那个人在一块儿,不然,活着也没意思。”

    “爹,”杨华梅哀哀切切的叫了他一声,“你都七十五六了,你的老闺女我今年才三十三,你好歹还有我娘在,你儿孙成群自个都做了太爷爷,你的人生已经是圆满了。”

    “你再看看我,我才三十出头就做了寡妇,要是照你这样说,我余生还有啥好活的?”

    老杨头怔怔看着面前的老闺女,皱纹横生的脸上罕见的露出一抹怜惜和同情,目光也缓缓柔和下来。

    老汉长叹了口气,“闺女,是爹害了你,当年要是给你挑个身体强健的女婿,也不至于让你落到这个地步!”

    “爹,这不关你的事儿,也不关栓子身体的事儿,他又不是死于疾病,他是意外……”

    说起王栓子的死,虽然都过去半年了,但那种深刻的痛还是那么清晰,眼泪说下来就下来了。

    “快别哭了,你这一哭,爹心里也不好受。”老杨头安慰道。

    “爹答应你,爹听你的话,往后在外人面前不提云伢的名儿。”

    “我闺女这么命苦,我这个做爹的,又哪里有心思去想旁的呢?哎,造孽啊!”

    杨华梅原本正埋头抹泪,陡然听到老杨头这番保证,忍不住错愕的抬起头。

    却发现老杨头满脸悲切,不像是在开玩笑。

    杨华梅又看向屋门口,发现余兴奎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正欣慰的望向这边。

    “梅儿!”

    直到屋外传来杨华忠的声音,杨华梅才恍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应着外面的杨华忠同时站起身跟老杨头这道别。

    “爹,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陪你说话。”

    老杨头点点头,“得空常过来。”

    杨华梅出了屋子后,发现杨华忠就站在窗口这边,看他的样子,神色有些激动,眼中还流露出欢喜和感激。

    杨华梅有点错愕,等到走到他跟前,杨华忠压低了声音说:“先前你和爹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三哥很是高兴,要是咱爹当真如跟你这说的那样,可是满天的雪都化了!”

    雪化了后,便是天晴,当然好啊!

    杨华梅的眼中也露出向往来,“我也盼着爹不是哄我开心。”

    “那你往后得空就多过来陪他说说话。”杨华忠又说。

    不管老汉是不是哄妹子开心的,至少老汉愿意去哄,这个态度就跟对他们这些儿子不一样。

    这是好兆头。

    “哥,我的钱呢……”

    杨华梅还是惦记着自己的事儿,小心翼翼的提醒了句。

    杨华忠愣了下,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出来。

    “喏,二十两银子全在这儿了,”

    然后,他又从另一边掏出几挂铜钱也一并塞到杨华梅的手里。

    “这半年的利息,五百多文,我给你凑了个整六百文,你也一并拿去!”

    “不不不,这利息钱我不要,给三哥买酒吧!”

    只要能把本金拿回来就好了,其他的,杨华梅有些不好意思拿。

    杨华忠却虎下脸来:“这有啥好推辞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就该拿着!”

    他强势的把那六百文钱塞到杨华梅手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好了,往后这钱你就自个收着吧,三哥就不替你操心了,要是没啥事儿三哥就要去河堤那边了,大伙儿还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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