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原拎着他的三尖刀,从聚义厅一路狂奔下来。
那可生怕跑慢点,就错过了自家大师兄。
金沙滩前,阮小七正好在带着水手们训练,一看任原这么火急火燎,赶紧摇来一艘快船,送任原过去。
等到任原赶到那个酒肆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他二话不说,直接掀开帘子走进去,问当值小二:
“你们头领呢?今日可有独行客人?”
那个小二也是一个小头目,跟着朱贵见过任原,赶紧给大寨主行礼:
“寨主,头领去巡查其他酒肆未归。下午确实有一个独行客人,刚才还找俺要了笔墨,也不知道干啥呢?”
“他在何处?”
“在雅间里。”
任原没有任何犹豫,拎着三尖刀,直接走进酒肆大堂,直奔雅间而去。
可当他敲了雅间的门,却无人应声,这让任原心中一惊,推门一看,雅间没人,桌上只有一些吃剩的酒菜,还有一个包袱,一把衮刀。
见此,任原心里暗暗叫苦,林冲不在这里?还是说刚才来的人就不是林冲?
“人呢?不是说在雅间么?”任原走出来,重新问道。
“啊!寨主,俺想起来了,那客人似乎吃坏了肚子,去茅房了!”
店小二看到自家寨主着急的样子,仔细想了想,赶紧说道。
这……
好吧,关心则乱呐!
不过,等一下。
“吃了咱们的菜坏了肚子?”
任原挑了挑眉头“咱们酒肆的菜,不新鲜?”
“没有的事!寨主,咱们可不敢啊,是他自己热菜刚吃完就喝冷酒,这才闹了肚子。”
小二赶紧澄清,妈耶,如果让大寨主以为是酒肆饭菜不干净导致客人拉肚子,那明天他这活儿就别干了。
不过好在,任原没有多在这问题上纠结,很快跳过了话题。
“他可曾说了什么?”
“不曾不曾,只坐在那里吃闷酒儿。然后拿了笔墨,似乎在咱们雅间的墙上写了东西。”
小二赶忙指着雅间对任原说道。。任原重新回到雅间,仔细查看一下。
果然,他在雅间白白的墙壁上,看到了横着的密密麻麻八排字。
任原把三尖刀立在一边,自己上前,细细查看那早已了然于心的八句诗: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震泰山东!
大师兄啊大师兄,你果然心中还是有着一股怨愤啊!
其实原着中,林冲后来之所以并不突出,和他的心气没了有很大关系。
上梁山后,被王伦排挤,也没有第一时间救下妻子丈人一家,后来跟着晁盖,晁盖却死得有点儿莫名其妙,再后来的宋江更是为了想给自己换一个高官位一味追求招安,甚至当着林冲的面放走了高俅这个大仇人,一句补偿的话都没有。
他林冲堂堂豹子头,小张飞,硬生生变成了一个受人欺负的包子头,谁来都能捏一下。
正因为这个心气没了,再加上他自己本身性格中又有的谨小慎微,逆来顺受,让林冲在梁山变成了一个着名五五开。
谁来都能跟他五五开!
一个心气废掉的人,除了火并王伦的时候,也只有在高俅被抓住时,才重新让他动了真火。
这一世,任原曾经发誓,要让林冲避开这种结局!绝不能让六和寺下,再有他林冲的一道孤魂!
想到这里,任原心情也开始翻腾,他出去向店小二要了把短刀,以刀为笔,在那八句诗边上,一笔一划刻下了这样的一首诗:
家有娇妻匹夫死,世无好友百身戕。
男儿脸刻黄金印,一笑心轻白虎堂!
高太尉头耿魂梦,酒葫芦颈系花枪。
烁玉流金归何处?涌血成诗喷土墙!
这首前世评林冲的诗句,任原记得很清楚,除了把天寒岁暮改成了更衬现在时节的烁玉流金,剩下的通通都不变!
“这位朋友,这是我的雅间,你这是……”
就在任原刻完最后一个字时,突然雅间的帘子被人掀开,一条八尺五六的大汉走了进来,看见任原这个陌生人出现在自己这里,他也吃了一惊。
任原回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大师兄。
八尺五六身高,豹头环眼,燕额虎须,三十二三岁年纪,本应该是豪情四射的模样。但眉宇之间所有一道深深的愁怨之气。
“烁玉流金……归何处?涌血成诗……喷土墙?”
任原转身之后,墙上他用刀刻出来的诗句自然也落入此人眼中,只见此人嘴里喃喃自语,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对虎目已经渐渐泛红。
“林教头,久违了。”
任原知道这就是林冲,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林冲!
“阁下说笑了,这里没有林教头,只有一个路过的客商,既然阁下也想要这间屋子,那我离开便是。”
这汉子听到任原的称呼,勉强笑了一下,然后低头收拾自己的行李,就准备离开。
堂堂东京禁军枪棒教头,现在居然如惊弓之鸟一般胆怯,任原看着这一幕,心头那无明火,忍不住开始冒出来。
“不知林教头,要往哪里去?”
“我已经说了,我不是甚么林教头,阁下认错了。”
那汉子收拾的动作停了一拍,但他没有回头,依然在继续收拾。
“你不是林教头?那墙上怎么写着仗义是林冲?”
任原越看越气,自己的大师兄,不应该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可能是某个仰慕他的人写的吧,告辞。”
这汉子收拾好行李,拿着衮刀,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挑开帘子出门了。
临出门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诗,轻轻说了一句:
“天下之大,何处是我家……”
任原再也忍不住了,几息之后,他直接掀了桌子,然后拿起三尖刀,追了出去。
而这时,这个汉子刚刚才走出酒肆大门。
可他惊讶地发现,门口的空地上,居然不知不觉已经围了一圈人!
这些,当然是得知任原火急火燎下山后,赶来的战兵们。
那汉子一脸惊愕,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衮刀。
“喂,你还没有付酒钱吧。在我这里,吃了霸王餐也想走?”
任原黑着脸,拿着三尖刀也走出来,三尖刀一横,刀锋直指那汉子。
那汉子一愣,随即看着周围的阵势,也不多说什么,从包裹中取出一锭五两大小的银子,放在地上,看着任原轻声问:
“够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
任原看着那汉子的动作,突然间仰头狂笑!
“天下之大,何处是你家?”
“好问题!可问题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愿意承认的人!哪来得家!”
那汉子听了这话,身体一颤,握刀的手更是忍不住抖起来!
“你这刀?用得顺手嘛?”
任原又突然问了一句。
“还,还可以。”
那汉子不知道任原是什么意思,只能含糊地说。
“可以个屁!你是枪棒教头!使甚么衮刀!拿枪来!”
任原示意酒店的小厮拿来一条铁枪,然后用力掷在那汉子脚边,枪头深深插进土里!
“堂堂东京禁军枪棒教头,怎么能不使枪!”
“你不是问五两银子够吗?我告诉你!不够!”
“来!拿起枪!跟我打一场!”
“你赢了,你就走!”
“林冲!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把这枪拿起来!”
“不然,我这辈子都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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