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北道光坊。
道光坊居北市之西,是紧挨着皇城的一座里坊,其内有洛水支流穿过,颇显雅静。
坊中,有一寺名唤为‘安乐寺’,乃唐安乐公主用钱数百万建造而成,曾盛极一时。
不过,现今该寺的大部都已被拆毁,余留下的主殿亦被围于一座私家园林之中。而这私家园林,便隶属于这道光坊中唯一一座府邸,均王府。
朱友贞颇受朱温宠爱,当初正是看中了这片里坊风景优美,便不惜民力构建了好大一座王府。其虽一年到头也没在洛阳待上过几日,王府中却仍是仆从无数,美婢如云。
这日,天色渐暖,朱友贞便令百余美婢只着薄衫,且还要弃去亵衣亵裤,共同于园林之中游玩。
不过天空虽有日光,但实则褪去些许衣物,便能感到些许寒意。更有微风拂过之际,百余美婢身上的薄衫便纷纷扬扬的飞舞,若隐若现中,她们浑如赤裸般娇笑着跑过。
原隶属于安乐寺的主殿之中,一尊佛像金身默然而立,静静注视着这凡间美景。
“安乐……”
佛像前,一年近三旬,束冠披发的干瘦男子发出莫名的淫笑,挥着浸墨的毛笔,于佛像上写下了“安乐”二字。
他嘴角留有胡茬,眼下清淤,面色稍显枯黄,颇有一种纵欲的虚浮感。但偏偏,他又格外有戾气,眼中含着疯狂的光亮,发出满足的大笑。
“殿下写的字真好看。”
身后,有三点皆在薄衫下若隐若现的女婢娇笑着献媚。
朱友贞遂嘴角上扬,折身就要去摸。
那些女婢却偏是要躲,各个娇笑着乱作一团,吸引朱友贞去抓。后者乐在其中,拖着有些虚浮的身子,不消一会就品尝了不少美色。
但没过多久,日光被云层遮掩,众女就有些畏寒起来,反而不肯跑动了。
“贱婢,孤让你跑!”
朱友贞瞬间恼火,莫名的空虚感萦绕于心头,令他顿时大怒,随手取过随侍太监手中的长鞭,便猛地抽在她们的身上。
这些女婢霎时惊慌避开,被大力抽中的人几是瞬间扛不住,哭泣着躺在地面哀求。
“混账!混账!你为什么不跑!?”
长鞭一下又一下的甩下,瞬间就将地面的女婢抽的血肉模糊,渐发不出声音来。
“拖下去,喂狗。”
待死尸被近侍抬走,朱友贞仍不解恨,目光阴沉的余下的女婢中扫过,似在寻找下一个目标。
但片刻后,他才想明白到底缺少了什么。
他需要一个能承受住他鞭子,又格外有反应的女人。
那样,才能满足他现下的心理需求。
朱友贞遂持着鞭子,红着眼询问旁边的近侍,“钟小葵呢,她到哪里去了?!”
“这……陛下不是让统领去皇城司,替您监察禁军细作一事……”
“让她回来!立刻!马上!”
近侍惧怕不已,哆嗦着身子就急忙离去。
一众莺莺燕燕的半裸女婢缩在园林另一角,几不敢抬头。
看着她们,朱友贞却全无兴趣,暴怒的用鞭子抽着地面
“滚,都滚!”
众女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匆忙离去。
偌大个园林中,便瞬间只余留下朱友贞一人,尚还侯着的近侍也躲得远远的,不敢近前。
渐渐的,云层笼罩了整个太阳。
他仰着头,额上青筋暴起。
“这世间,怎就没有母后那般温柔的女子……”
即在此时,那去寻人的近侍去而又返,喜形于色道:“殿下、殿下,钟统领已然回来了!”
朱友贞无神的眼中再次有了光,持着鞭子的手下意识激动的微颤起来。
“快、快!召她过来!”
但无需近侍再去请,他的目光中已看见有一道红衣的萝莉身影显在园林门口。
不过,他脸上略显变态的笑意却倏的僵住。
钟小葵身后,一面戴青铜面具的男子身姿挺拔,手中把玩着一顶斗笠,向他望来。
“那人是谁?”
“据钟统领所言,其是玄冥教的人,称有要事报于殿下。”近侍躬身道:“殿下安心,王府里里外外,高手如云,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无人能伤到殿下。”
朱友贞干瘦的脸皮抖动了下,道:“让他滚。”
近侍不敢不应,遂上前去。
“钟统领,殿下有言,暂且不想面客,只请你快些过去。”
白面无须的近侍嗓音尖细,斜睨着萧砚,道:“这位,滚吧。”
但后者只是笑笑,一手搭在了钟小葵的肩上,“钟府君,伱认为如何?”
钟小葵脸色一僵,颈间瞬有几缕暗紫的黑气蔓延而上。
“再请禀之殿下,确有要事。”
近侍却仍不放行,道:“钟统领,咱家已说的很明白了,殿下不见,且他老人家现在可在气头上,统领可就别耽误时间……”
不过,他的声音还未落完,眼前已有一道斗笠的残影闪过。
这近侍愣了愣,才恍然忽觉颈口剧痛。
一抹血痕,渐于他的咽喉处显现。
他不可置信的捂着咽喉,口中发出“咯咯”的血水声,缓缓瘫倒下去。
此时,守在园林门口的尚还有十余名护卫,先是大愣,而后纷纷抽刀而出。
萧砚随手将斗笠抗在头顶,而后身影倏然消失。
须臾,十余具干尸踉跄倒下,十余柄铁刀亦叮当砸落在地面。
前后之间,不过几个呼吸而已。
钟小葵眼神变幻,但自始至终,也尽是愕然与惊惧。
萧砚拍着她的肩。
“走吧,我当面与他谈谈。”
园林之中,一直侯着的几个近侍早已看傻了眼,而后有人瞬间尖叫出声:“有刺……”
但猝然间,已有一顶斗笠飞旋而至,继而,一颗嘴巴还大张着的头颅便冲天而起。
“嘘。”
萧砚将手指竖在嘴边,轻声道:“谁出声,谁死。”
主殿外间,朱友贞早已瘫傻在地,那仍还沾着血的长鞭就落在他的手边。
“钟小葵、你、你竟敢背叛孤?”他的嗓音微颤,底气亦很不足,且是格外压低了的声音。
“不管她的事。”
萧砚不再理会那些几站不稳的近侍太监,走到朱友贞的身前,负手俯视着他,青铜面具后,一双眸子极为平静。
“朱友贞,想不想复活你母亲?”
地面,朱友贞猛然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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