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爷一怔,喃喃问道,“依……依我的意思?”

    傅丞相颔首,见他无措,笑的愈发温和,“好歹也算你的亲戚,你也该拿出些态度来。”

    谢三爷愣了好半晌,直到傅丞相的脸色沉下,才低声道,“眼下还不知她都查到了什么,为保安全,只能杀人灭口。”

    傅丞相挑眉,眼神变得戏谑,“锦程大义灭亲,还真让我大开眼界。”

    谢三爷紧咬着牙关,沉声道,“是她多事,爱惹是生非……若她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做她的千金小姐,又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傅丞相摇摇头,轻叹一声,“实在没想到,梁砚生的女儿竟如此糊涂,她一个锦衣玉食的世家小姐,还妄想救下那帮泥腿子吗?可笑……着实可笑。”

    谢三爷埋着头不再说话,心里对梁晚余的恨意到达了顶点。

    为什么……

    为什么她就不能老实一点呢?

    傅丞相盯着他瞧,没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恨意,满意的勾起嘴角,“成,这事儿有我处理,锦程你不必再多管了。”

    “另外,我这也有件事得求上你。”

    谢三爷恍然抬头,脸色瞬间苍白,急忙道,“大人何必这么客气?我是您手底下的,就该为您办事,哪来的求字?”

    傅丞相扯了扯嘴角,低声道,“近日来洲城大雨不停,起了洪水,难民不计其数,这事你可有耳闻?”

    谢三爷点点头,小声道,“确实听人提过,但清楚的不多。”

    傅丞相垂眸,打量着眼前的玉石棋子,沉声道,“为了这事,朝廷愁的不行,圣上拨了三万两给地方官,用于收留难民和重建家园。”

    “三万两,可不是个小数。”傅丞相语气平平,听不出半分情绪,“我记得,你有个二哥叫谢锦言……就是在洲城任职县令吧?”

    谢三爷身子僵住,瞳孔猛地一缩,牙齿都在打颤,“大人的意思是……”

    “这笔钱,不能落在老百姓手里。”

    谢三爷心情沉重,不知该如何是好,“大人……您有所不知,我那二哥清心寡欲,最是古板,只认自己的死理,就连我二嫂多花了几两银子买绸缎都会被他狠批一通……”

    “你说的这些,该是我考虑的事吗?”

    傅丞相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饶是谢三爷有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是。”谢三爷又低下了头去,小声道,“大人放心,我明白了。”

    傅丞相心中满意,勾唇笑道,“锦程,只要你一心跟着我,往后的路会越来越好走的。”

    “只不过……”傅丞相拉长了声音,眸中盛满了笑意,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你可千万要聪明些,莫要像陆进忠一般不中用,落个惨果。”

    谢三爷大脑一片空白,做不出任何反应,半晌,屋子里才响起他的声音。

    “大人放心。”

    瞧着谢锦程的背影,傅丞相冷笑一声,眼底的温度迅速退去。

    “这倒是个狠的,连亲戚都下得去手。”

    身后传来男子温润醇厚的声音,傅丞相转过头来,语气调侃,“好歹是个做生意的,有点聪明在身上,不失为个好苗子,王爷是何打算?”

    男子缓步走到桌前,探手落下一子,低声道,“做事之前,再细查查,莫要重走陆进忠的老路,白白浪费了心血。”

    “这倒是,陆进忠是个傻的,还想着赚够了银子全身而退,带着夫人女儿远走高飞,天底下哪有这种美事?”傅丞相冷笑两声,语气里满是讥讽,“他死,是他自找的。”

    男子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淡淡道了句,“你朝下知会一声,得治一治梁家女,再敲打一下梁砚。”

    “梁砚手握重兵,又勇猛善战,是个良将,若是他肯配合,追随你我,那自然好,若他不愿……”

    一子落下,死局已定。

    “就别怪我心狠。”

    -

    城北巷子

    昨儿新下了夜雨,房梁漏了个大洞,雨吹进来,淋湿了床褥。

    谢昀呆坐在桌前,捂着咕噜噜直叫的肚子,面露愁容。

    他已经三日没见李青霜了,心里头不禁犯起了嘀咕。

    家里的菜都吃光了,左右今日都要出门,倒不如先去寻一寻她。

    想到这,谢昀赶紧起身,屋里头没有铜镜,随手抓了两下头发,就朝着门口走去。

    一路上,行人都对其避而远之。

    谢昀许久没沐浴,住的院子又潮,身上已经有了怪味,穿的也邋里邋遢的,自己做了几日饭,衣裳沾上油渍,下巴上也有了青胡茬,瞧上去不像个正常人。

    谢昀一路从城北走到城东,转了好几个弯,才找到李青霜住的巷子。

    站在巷尾,谢昀理了理衣衫,生怕给李青霜的阿娘留下坏印象。

    谢昀抬手叩了叩门,扬声道,“青霜,是我!”

    过了半晌,四周静悄悄的,无人回应他。

    谢昀心中不安愈发强烈,敲门的力度大了些,嘴里不停喊着,“青霜!青霜!”

    “谁呀!”

    听到里头传来动静,谢昀面上一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隔壁院子开了门,从内里走出个妇人,正一脸怒容的盯着自己。

    “你是谁啊?”妇人上下扫了他一圈,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午饭刚吃完,就在这哐哐敲门,没想过有人要休息吗?”

    谢昀面上有些尴尬,指了指面前的大门,小声道,“对不住,我是来寻这家姑娘的,并非有意扰民的。”

    妇人闻言,先是一愣,而后看向谢昀的眼神更加怪异,“你跟这家人是什么关系?”

    谢昀面露羞赧,沉声道,“我是这家姑娘未过门的夫婿。”

    妇人撇了撇嘴,压根没信他说的话,语气愈发不耐,“你若是这家人的夫婿,为何连她们搬走了都不知道?真是见鬼了!”

    谢昀呆愣在原地,只觉浑身的血液逆流,死死瞧着妇人,喃喃问道,“你说什么?”

    妇人不以为意,倚靠着门,扬声道,“这家人两天前就急匆匆的搬走了,院子早就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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