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墨韩到了。”
不知是喊了一句,顿时在场的官员,不论是南庆还是北齐或是东夷城,纷纷站起拱手相迎这位北齐的文坛大师庄墨韩。
庄墨韩的到场也就让宴席喧哗了片刻,庆帝的出场则是宣告着本次宴会的开始。
庆帝看着下面李承泽今日的穿着,灯影幢幢的殿内,难掩周身雍贵凌厉之气,天潢贵胄,矜贵儒雅又睿智清冷的气质,喜怒不形于色,言谈举止看似平淡,处处却蕴含着深意眼神犀利而深邃,仿佛能够看透一切虚伪看到真实的本质。身上隐约有着王者之气,
如果说之前是小心谨慎,那么现在就是松弛有度,一站一坐间散发着独特的压力和气场,身上隐约有着几分王者之气,焕然一新,破茧成蝶。
老二啊老二,那个女人的死竟然让你变化这么大,果然铲除那个女人是对的,也证明庆帝没有看走眼,那个女人果然是野心勃勃,甚至比李云睿还要有野心。
李承泽任由庆帝打量,面容一半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中,晦涩不清的神情,低垂的眼眸中,仿佛蛰伏着一只猛兽,时刻准备冲破牢笼,横扫一切。
“起来吧。”今日穿戴的最整齐的一次,也是休养一年多出现在大众视野的庆帝,视线落在李云睿遮着面纱的脸,飞速的移开,果然还是不能接受。
“谢陛下。”
宴席开始,宫女鱼贯而入的捧着佳肴端上来,毕竟大家都知道今日不是专门来吃饭的,饭菜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而在府中吃过的李承泽对着桌上的饭菜没有动筷,低垂着眼眸看着活像八百年没有吃过饭狼吞虎咽,一点礼仪都没有的范闲。
这是装傻还是真情流露?又或是为今天晚上的行动做掩护呢?
“咳咳咳。”庆帝干咳几声,所有人放下手中的筷子,唯独范闲还在大快朵颐。
“范协律。”
“范大人!叫你呢!”坐在一旁的辛其物小声的提醒埋头苦吃的范闲。
“叫我?叫我什么啊?”范闲抬起头,好家伙,他们都停了下来。
“你是太常寺协律郎!这是官名!”辛其物压低着嗓音,恨不得冲过去夺走范闲手中的筷子。
范闲端着酒杯喝着,还不忘对庆帝抬手示意稍等片刻,咽下嘴里的酒,范闲这才站起身来。
“陛下。”
“你见朕几次都没有跪下过,这次以为你还会站着。”庆帝面无表情的说道,更是想起了一个恃才傲物,连他这个做皇帝的都不曾跪下,更是公然抗旨,挑衅皇家,胆大妄为殴打太子,可惜了,现在坟头草怕是三丈高了。
“那岂不是要犯了众怒。”范闲虽然有着自己的思想,有傲气但并不会像医仙那样恃才傲物,一步步把自己逼到了死路,最后一代医仙陨落。
李承泽听出了范闲话里有话,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范闲,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不屑的笑,就范闲哪里比的上他的三元。
庆帝招招手示意范闲过来,“看你的眼神里恍恍惚惚,你还挺贪杯是吧?”
“回陛下,场面如此之大,臣难免有些紧张啊。”
庆帝听了笑了笑,侧头看向下首的云之澜。“云之澜,你的那两个徒弟,就是他杀的。”庆帝指了指范闲,开始拱火搞事。
“我知道。”云之澜绷着脸,看都不看范闲,时不时被庆国甩锅,能高兴的才怪。
“别看他年轻,可有点本事哦!”庆帝还在挑唆。
“能把锅甩到师傅身上,确实在这方面有点本事。”云之澜冷笑。
此话一出,在场人面色尴尬,,,,,这庆国一年来只要是搞不定或者是找不到凶手的,都恨默契的把锅甩到东夷城四顾剑身上。
庆帝面色闪过一丝不悦,范闲尴尬的低下头,脚趾抓地。李承泽面露微笑,看向云之澜的眼神带着一丝欣赏。
“杀我才算是本事。”总算是出了一口气的云之澜,天天背锅还不能发泄吗?师傅天天闭门不出都能千里迢迢把锅甩到他们东夷城身上,庆国可真是厚颜无耻。
庆帝一把把筷子摔在桌上,继续挑拨离间。“四顾剑的徒弟,就是有点傲气。”庆帝不太想看到这种有傲骨的人,因为上一个这样的,可是把庆国差点闹的天翻地覆,庆帝隐晦的瞥了一眼面容温和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李承泽。
好在云之澜并不是头铁,今日在宴会上并不是要见血,发泄心中的郁气之后就坐下不说话了。
庆帝很满意云之澜的识趣,转而看向范闲。“鸿胪寺传来折子,大战由你而起,由你而终。”
“陛下抬爱,但也并非只有臣一人,还有医仙也是遭受到了委屈,陛下可不能厚此薄彼。”范闲听出来庆帝拱火挑拨离间搞事的意图,更是不想大出风头。
李承泽眯起眼眸,眸底掠过危险的暗光,范闲,果真是虚伪。
庆帝听到后眼底闪过一丝杀气,但还是强忍着心头的怒火,“也是,朕怎么会忘了医仙,只可惜医仙骤然离世,朕听闻噩耗,悲痛不已,医仙怕是想要奖赏”庆帝顿了顿,转而看向李承泽。
“老二你素来与医仙交好,不如就替医仙陪朕喝上一杯,也算是承了朕的心意。”
公开羞辱,李承泽瘦削修长的手在袖中攥紧着手中的十八子,指节开始泛白,眼尾发红,闭了闭眼,掩住眸中情绪翻腾,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对上庆帝那饱含威胁杀意的眼神,只要朕一日坐在这位置上,雷霆雨露之恩,哪怕是屈辱也得承受。
李承泽站起身,清隽挺拔,并未端起酒杯而是拿起茶盏,一脸淡然的笑,似乎羞辱对他造不成什么危害,但仔细看,眉眼间却带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凌厉。“三元不喜酒,唯独钟爱茶,所以臣以茶代酒敬陛下。”
庆帝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嘴角的笑意霎时没了,但转瞬间又恢复了笑意。“好,好一个以茶代酒,难为老二还记得医仙的喜好,我们李家可是出了一个痴情种。”
这话庆帝可不是什么赞美李承泽深情,而是在告诉百官,一个情种就算是日后登上皇位,若是他们分割权势,最好的合作办法就是家族联姻,裙带关系才能维持的合作。若是独宠,其他人还有肉吃吗?
李承泽笑而不语,淡定的坐下,任由百官的打量,余光不动声色扫视着底下的百官悄悄地记下来。
庆帝看向傻站的在一旁的范闲。“你也该陪朕喝一杯。”
“是。”
太子坐不住了,虽然父皇看似训斥了二哥,但实际上什么惩罚都没有,这让太子产生了危机,而父皇对范闲地看重,看到了一线生机,如今太子可算是孤立无援,所以范闲势必要拉拢。
太子站起身叫住了回去地范闲。“范斜律请留步。”
范闲好奇地看着冒出头来地太子,不知道太子又要做什么。
太子走过去对着庆帝跪下。“父皇,儿臣有话。”
庆帝理了理衣摆,漫不经心道:“说。”
“范闲除了勇武之外,亦是文采照人,儿臣的诗才虽不及二哥,但也对诗文极为喜爱,儿臣对范闲的诗才赞叹不止,尤其是那一首七言,可是受到了众多读书人的喜爱。”
太子说着还有意无意的一眼李承泽。
“又听闻与北齐谈判,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堪以大用。”
“直接说。”庆帝闭上眼,看着沉稳不动泰山坐着的李承泽,而他寄以厚望的太子却急不可耐的跳出来,还是失了稳重啊。
庆帝扒拉着菜筷子都急促了些,忍下对太子的失望。
“来年春闱,不如由范闲主持科考,少年才子,提点天下生员载入史册,或是一段佳话。”
范闲怎么也想不到,不过是来赴宴吃个饭,却把事情搞得这么大,这可是相当于现代的监考高考,不甚至比监考老师的权利还要大。
庆帝面无表情的吃着,也没有透露出更多的情绪,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范闲虽有诗名,但是,终究资历尚浅呐。”
可太子是铁了心的要拉拢范闲,而且太子身后的朝臣稀稀拉拉,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实权,更何况还被李承泽搞死了好多,范闲与林婉儿的婚事铁板钉钉,是怎么也改变不了,哪怕姑姑那边动作不断,可一旦与范闲交好结盟,那范闲日后接管内库大权,必定会站在自己这边,因为李承泽是不可能接受范闲的示好,范闲可是和李承泽有着血海深仇。
“陛下,范闲资历虽浅,但才华难掩,儿臣觉得由范闲主持春闱大会最合适不过。”
在太子的话音落下,底下官员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太子的拉拢意图太过明显,而且凭什么觉得范闲能够越过礼部的人胜任呢?这是哪来的底气?
“老二,你怎么看?”庆帝看着无动于衷的李承泽,心里有些不满,以往他需要借刀杀人的时候,大多数都不必亲自动手,自有李云睿和李承泽去动手,庆帝只需要躲在幕后,适当的推波助澜就行,可李承泽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了庆帝的掌控,棋子有了自己的想法,这可不是庆帝想要的,一个磨刀石就该好好的做好自己的本分,而不是净想着争着不属于的东西。
若是没有与范闲交恶,在与太子拉拢范闲的争斗,李承泽一定会顺着庆帝的旨意,但现在,这磨刀石也做够了,他李承泽为何不能坐上那个位置?
李承泽站起身走过去,优雅的行礼跪下。“陛下,儿臣觉得太子言之有理。”
这到是让太子和范闲吃惊,李承泽竟然没有反驳,但很可惜,他们高兴太早了。
“范闲虽然才华横溢,天纵英才,少年得志,可若是贸然让范闲主持春闱,这让朝臣难免质疑。”
李承泽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不愠也不怒,声线清冽。“儿臣自知太子欣赏范闲,可也不能就因为范闲稍有才华就不顾朝臣的颜面,太子的话更是质疑礼部胸无点墨。”
还不忘拉踩阴太子一把的李承泽,继而说道:“说起才华,当今北齐文坛传承大师也在场,若是能得到庄墨韩大师的认可,必能堵住资历尚浅悠悠众口,天下学子也必不会质疑范闲是否须有其表。”
来了来了,今日宴会的重头戏来了。
李承泽知道,不管说与不说,这主持春闱必定会落到范闲手里,既然改变不了,就顺着他们的意来推动今日宴会的目的。
范闲,我的好姑姑,你们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毕竟这场局我可是精心为你们准备的。
李承泽眼睛狭长,漆黑如曜石的眸子闪动着危险的光泽,薄唇含笑,那副不急不缓,温雅矜贵的世家公子模样,谁又能猜到他背后在算计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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