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清欢别院不知何时妆点遍布红绸锦色,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红绸花高高挂起,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苍檐下的灯笼光彩熠熠,底端的金色流苏随风摇曳,地上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红纱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侧边置放一人高的琉璃镜清晰可见的映出新娘的容颜,梳头礼本该是由新娘子的母亲完成的,但微生三元无父无母,也不想认什么义父义母。
“半夏,我与你自幼一起长大,亲如姐妹,今日是我出阁,由你来帮我梳头。”
“这不合规矩。”负责宫廷礼仪的嬷嬷出声打断了,一脸的不赞同。
“我既规矩。”微生三元一个冷眼斜视过去,无形的压迫让嬷嬷身体发颤。
“小姐”半夏泪眼汪汪,拿起梳子的手都在颤抖,吸了吸鼻子。“今日由半夏来给小姐出阁前最后一次梳妆。”
好不舍,她与小姐可以说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知道小姐会嫁人,但这一天到来时,还是无法接受。
半夏哽咽着边梳头边说吉祥话,手上的梳子慢慢梳,念完一句,就要梳完一次。
“一梳梳到尾,夫妻恩爱不用愁;”
“二梳梳到尾,白发齐眉共携手;”
“三梳梳到尾,夫妻无病更无忧;”
“四梳梳到尾,儿孙遍地福禄寿;”
“五梳梳到尾,永结连理齐相伴;”
“六梳梳到尾,万事顺意好运在;”
“七梳梳到尾,神仙下凡喜相迎;”
“八梳梳到尾,八仙过海庆欢来;”
“九梳梳到尾,幸福长久过一生;”
“十梳梳到尾,今生前世到白头。”
毫无用武之地的嬷嬷:她说的都是我的词!
半夏才不搭理嬷嬷,今日小姐出嫁,必定要美美的,而且半夏根本就看不上庆国的妆造。
半夏拿着红绳系在小姐的头发上,寓意祝福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庆国以琉璃为居,哪怕是女子出嫁当日也是琉璃冠,可不知是不是技术的问题,制作出来的琉璃并不通透,还泛黄,给人略显廉价,自然是比不上微生三元所带来的那些琉璃。
愿在首而为华,随微步以摇光。
半夏深呼吸,手捧着十二钿花钗冠戴到小姐妆发好的头上,十二花钗以金子为莲花花瓣,以鸽子蛋的珍珠为花蕊,十二水滴由松绿各种名贵宝石填满,两边博鬓边缘皆用珍珠镶嵌,中间镶嵌着几朵松绿石花,花冠正中装饰了一只以凤尾为花树的立凤。
半夏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眼里闪过惊艳和不舍,忍不住啜泣。“小姐真是耀眼夺目。”
微生三元只觉得十几斤的重量压在头上脖子都要断了,透过镜子看到半夏泪眼汪汪,笑容也带着一丝伤感。
“今日我大婚,你该高兴才是。”
嬷嬷打断了主仆的深情感人,提醒道:“该穿嫁衣了,不然误了吉时。”
半夏连忙擦去眼泪,扶着小姐起身来到琉璃镜面前,根本不给那些婢女插手的机会。
微生三元张开双臂,由半夏一层一层的帮她穿上。
愿在衣而为领,承华首之余芳。
嫁衣不是红装而是以深蓝黑色的炜衣,深蓝介于青色,以翟鸟为纹饰,领、袖、下裳均有朱红色边缘,皆用珠宝玉石穿线绣制,哪怕是在房间里也是熠熠生辉。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丹青之青为时青。
没有人敢说不符合规矩,也没有人敢议论,就连那些来参加出阁的命妇都不敢吱声,她们只需要走个流程就行。
因为这场婚礼全都是微生三元出钱操办,礼部制定的流程也是微生三元给的,所以说人家有钱有这个实力,她们羡慕嫉妒,但没有这个实力。
愿在裳而为带,束窈窕之纤身。
半夏用大带束腰,一带系结处另附青色组带结成的纽扣,熟练的让这屋里的婢女都当成了背景画。嬷嬷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因为会会被甩眼刀子。
佩鸣玉以比洁,系长绶而偕老。
半夏拿起玉佩挂在小姐腰际两侧,起着节步、佩戴者行动端庄的作用,一方面也是有着装饰与区分身份等级,她的小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
上中下三层衔玉,佩戴时上中两层往往隐在宽大的衣袖之下,唯独露出下衔与垂珠,随着行动垂珠与玉衔撞击出清脆的声响,绶带系在腰后自然垂下。
脚穿双履底作双层,白绫垫,金线缝边,鞋上装饰有镀金银华饰,上镶嵌珍珠、琉璃、水晶三种珠玉。
如果是范闲的话,一定能知道这是唐朝皇后最高形制的礼服,在册封,婚礼,接受朝拜时都需要穿着。
可范闲死都不会帮老二接亲,因为不想来受辱,也不想看到老二那副春风得意的脸色。
就连范若若和林婉儿都没有来,那张脸可还没有完全消肿,况且她们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非得上赶着过来找抽,她们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在京都的贵妇和千金面前丢人现眼。
很明显微生三元的野心都不掩饰,她要开创属于她的时代,女子照样可以出人头地。
微生三元红唇皓齿,雍容华贵,高贵优雅,眉眼柔和带着娇俏,但眼底一闪而过的野心,今日让世人知道,规则也是可以被打破的。
她仿佛是被册封的皇后而不是出嫁的新娘子,这是成亲还是登基?
对比先前皇室的婚礼,简直是云泥之别,原来嫁衣并非只有红色。
随着天边第一缕阳光洒落大地,二殿下成婚,天下皆知,二皇子府通往清欢别院的街道上,出发的沿路鼓乐齐鸣,响彻云霄,李承泽率领着迎亲队伍缓缓启程,宛如一条流动的红河。
满城繁花失了颜色,望不见尽头的红锦地毯从清欢别院一直铺到二皇子府,站在两旁的侍女,在队伍经过的地方,散开漫天的花瓣,花香浸润在空气中,会发出迷人的香味。有幼童沿途追逐着抛洒着的花瓣。
白色骏马,翩翩公子,韶光流转,新郎官出尘俊朗的俊颜光彩焕发,眉眼间洋溢着迎娶心上人的喜悦与自豪,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紧随其后的是大皇子,也不知这老二为何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婚服,难道不应该是红衣吗?不用想,就知道是老二媳妇的主意,算了,父皇都没有说什么,他还是不要去扫老二的兴了。
庆帝:逆子,就这么嫌弃不待见朕制定的规则吗?
三皇子哪里见过这个娶亲的阵仗啊,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怕是到时太子娶亲都没有这样隆重热闹。
带队的禁卫军,手持长枪,步伐整齐划一,在这庄严之中,却不难察觉他们眼中的笑意和祝福,被这份喜庆感染他们冷峻的面容都变得柔和起来了。
跟随的婢女和内侍手里端着正是给女方的聘礼,虽然不及三元给他的聘礼,但也是李承泽这些年积攒的家财,表达新郎对新娘的看重。
李承泽答应过的,要给三元三书六礼,十里红妆,虽然在议亲的时候被禁足,但该有的礼数一个都没有落下。
随着迎亲的队伍缓慢前行,京都城的大街小巷都沉浸在一片喜庆浪漫之中,引得百姓纷纷驻足观看,轻声的议论着对这对佳人美好姻缘。
可李承泽眼中只有即将抵达的清欢别院,以及那位等待着他,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微生三元,心中充满了期待与激动。
李承泽喜欢与民同乐但不喜欢周围都是人,因为他会很不自在,喜欢市井人间烟火,同时也惧怕着这种未知。
但今日恨不得向天下人昭告他李承泽要娶亲了,生怕他们不知道似的,今日卯足了劲热闹宣告,至于那些跳梁小丑一律不邀请,绝对不会败坏自己的心情。
李承泽抵达清欢别院门口,下了马一路抵达闺房红绸鲜花遍布,左右护法范无救和谢必安今日也传的十分喜庆板正,尤其是范无救还把小胡子给打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谢必安拗不过桑葚和三七,穿上了绣着鸳鸯的红衣服,还别着小红花,昂首挺胸的由谢必安抱着过来接亲。
跟随过来的礼部尚书郭攸之视若无睹,殿下开心就好,清了清嗓子,走上前敲了敲门。
“请问来者何方贵客,得至门庭?”门口后面是半夏和柳轻尘带着那些高门贵女堵着前来接亲的李承泽,其实半夏就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人多热闹,况且今日是大喜,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闹出动静。
郭攸之深深呼吸一口气,顶着二殿下期待的眼神大声道。“龙腾四海神飞杨,凤舞九天降吉祥,今日加偶结连理,比翼齐飞共成双。”
“吾乃二皇子府礼官郭攸之,今日受陛下和淑贵妃重托,带二殿下及皇室宗亲挚友前来迎亲,只见贵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锣鼓震天,鞭炮奇响。”
在陛下和微生三元中,郭攸之选择了后者,因为陛下根本就不是元微仙子的对手,况且今日本就是新人大婚为重,平日里僭越说不得的词,今日说出也无妨,除非当今天子的心眼比针眼还小。
初生牛犊不怕虎,早就暗中投靠微生三元的柳轻尘,在今日的这个场合可是卯足了劲。
“迎亲礼炮震天响,微生府今日嫁姑娘,四方亲朋聚一堂,都想看看好儿郎,请问殿下今日来亲迎,是空手而来,还是诚意十足?”
“今日殿下也是满怀诚意,携礼而来,还望贵府前进开门纳吉祥。”
郭攸之一边说着眼神示意二殿下的两个呆头呆鹅左右护法往门缝里塞红包银子。
大皇子看懂了,手里拿着红包身体顶着门想要撞开,但半夏可不会那么轻易的开门,用手顶回去,手更是毫不留情的夺走红包,拿来吧你。
见半夏带头,柳轻尘也不客气,伸手从门缝不断塞进来的红包,还不忘顶着门,被这份喜悦感染的高门贵女也放下了矜持,拿红包的拿红包,堵门的堵门。
在门外不停发放着红包的范无救和谢必安派出去都不够她们拿的。
平日里半夏一个母老虎就够让人害怕的,今日门后面一堆母老虎真是招架不住,就连大皇子都承受不住这如狼似虎的眼神,可老二那期待的眼神,大皇子咬咬牙,用力一顶。
预料到的半夏先一步招呼拿着红包手软的她们后退,只见大皇子浑身蛮力就是撞,一个踉跄差点狗吃屎,好在被范无救扯住腰带勾了回来。
半夏站在门口堵住去路,开玩笑,就这么轻易的让他们进来她就不叫半夏。
“列为亲朋请肃静,殿下文采斐然,还请殿下吟催妆诗一首,否则我等必不会轻易让路。”
被堵在门口迟迟进不去的李承泽心里焦急紧张的不得了,但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纵使这条道路上需要过五关斩六将,哪怕是下刀山下火海都要把他的三元给迎娶回府。
武不行但文他最擅长了,跟随过来热闹得百官宗亲都安静下来,目光放在李承泽身上,只见他走上前微微一笑,朗声道。
“孟夏日长苦夜短,佳人妆迟急心蝉。竟里杏眼托素黛,园中荷花羞玉颜。纵有国色八千岁,人生得意能几番?促走芳草河水畔,醉饮倾殇白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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