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迅速在京都传开,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就连三岁幼童都知道,这程度不亚于那天范闲在静王府上的那一首七言绝诗。
庆国文学比不上北齐,但也有不少文人墨客,对于范闲的那首七言绝诗,以及那本《红楼》的奇书,是当今京都最受欢迎也是最尊从的,不管是百官或是闺阁小姐,亦或是百姓都十分喜爱。
达官贵族喜好风雅,看重脸面,对于有才学的文人爱惜有加,范闲那样有才华的人,他们自是喜欢。
可对于百姓而言,吃饱才是他们首选考虑的,或许多少会因为范闲的才华符合赞叹几句,但不会去花费时间推崇。
要说医仙和范闲,百姓最喜欢的是谁,必然是前者,悬壶济世,慈悲心怀,散尽家财,行善积德,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落在他们身上,而且所著的那本医书,更是救了天下的百姓,医仙不是人,是天上的仙子下凡来拯救他们的。
家家户户即便是没有钱,受到照拂的都在家里供奉着医仙的塑像。
连着三日的义诊,现在京都城大街小巷都是在讨论医仙的善举,谁敢说一声坏话,必遭群殴,甚至就连那家义诊提供的茶馆,店家分文不取,虽爱财,但也明是非,更何况小孙子还因医仙的那本医书及时脱离危险,良心的店家怎么敢收恩人的钱,为此这一举动还引来不少客人光顾茶馆。
不过事后半夏还是拿着小姐给的银子偷偷塞在店家喝茶的茶壶里,小姐诊金收的极高,可几乎都全部用在百姓身上了,但也没有穷到连饭都吃不起。
皇宫内,庆帝看着这池子沸腾的鱼,时不时撒些饵料进去,隐藏在深底的鱼跃出水面,争得你死我活。
“好一句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真是医者仁心,怪不能被人称为医仙,瞧瞧这觉悟,怕是朕的太医院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拥有医仙的觉悟。”
太子李承乾顺着庆帝道。“陛下说的是,这医仙虽是一介女流,可眼界胸怀亦不是寻常男子可比。”
李承泽翻了个白眼,这太子溜须吹马屁的本事越来越精进了。
“医学与性命打交道,只有懂得的人才能懂得性命的可贵啊。”庆帝把饵料全都洒进池子里,拍了拍手,转过身对他们道。
“你们虽是皇家子弟,但也要学学医仙的这份仁慈。”
“是,儿臣谨遵陛下教诲。”
太子和李承泽异口同声道,实则低下头对视都看对方不顺眼。
庆帝一脸欣慰的点点头,一脸慈父的关怀让人看了都为之动容。
“这礼部尚书也是朝中的老人了,其子就任宫中编撰,被打的浑身不能动弹,朕也不能寒了老臣的心,太子就去郭府走一趟,传达朕的旨意,让其好好休养,让郭尚书不急于上朝,在府里与儿子共享其乐,好好放松放松,以便日后在朝廷上该如何行事。”
“是。”太子一脸得意的对李承泽投去眼神示意,看吧,父即便父皇前日下旨,但父皇还是最疼爱他这个太子。
李承泽心里一酸,但对太子这个蠢货看不清形势翻了个白眼回敬,真以为这是父皇的疼爱吗?这是敲打,也就只有蠢货才会沾沾自喜。
“对了,让宫里最好的太医过去”庆帝突然停下,故作懊恼的拍了拍脑门。“瞧朕这记性,想来这会儿郭尚书也请到了医仙,朕在派太医过去,岂不是让苏太医自取其辱吗?”
“太子。”
“儿臣在。”
“见到医仙,替朕问候一声,帮朕向医仙传达几句话”
从皇宫出来的兄弟二人,太子一脸得意,李承泽面色略微阴沉,嘴角带笑看着恨不得昭告天下的蠢货太子。
太子停下脚,收敛笑意,用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对着李承泽道:“二哥也不要太羡慕,医仙来京都也有一段时日了,医仙不喜权贵,我贸然上门拜访总归唐突,而也不敢借着什么诗会邀请医仙,还惹医仙不快。”
“今父皇下旨令我前去探望郭尚书,也能借此目睹医仙真容,我仰慕医仙医术许久,平日里也曾读过几本医书,想必与医仙交谈也不会觉得乏味。”
李承泽不屑一笑,自以为能打击到他,简直是做梦。
“好心提醒太子一句,别以为拿本医书装模做样翻了几页,就自以为信手拈来,要是这样都行可以,这宫里的太医也不会两鬓斑白,才敢说学艺有成。”
“更别提成名许久被冠上医仙名号的医仙,太子的这点小伎俩可入不了医仙的眼里,笨嘴拙舌还惹得医仙不快。”
太子心生恼怒,但还是要端着仁慈软和。“二哥莫不是在嫉妒?”
就跟炸了毛的猫,李承泽惊讶的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我嫉妒太子?我嫉妒太子什么?太子又有何让我可嫉妒的?”
扳回一局的太子就静静的看着李承泽嫉妒的自乱阵脚,抬头看了一眼天。“时候不早了,就不与二哥闲谈了,我还得去郭府传达父皇的旨意呢。”
郭府,一行人在门外望眼欲穿,半夏尽责尽职的守在门口把住,也不管他们焦急难耐,总之一个人都不会放进去。
郭攸之很是担心郭府的的独苗因好大儿前些日得罪医仙,在医治的过程中被下黑手,可转念一想,要真的得罪也就不会请到医仙,能说出但愿世上无疾苦,宁可架上药生尘。
绝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嫉恶如仇,虽不喜文人狂悖无礼,但还是有着一颗慈悲为怀的心,更何况,这是在郭府,京都天子脚下,他又是朝廷命官,医仙也不会行事不考虑后果。
就在郭攸之胡思乱想时,房门打开,郭攸之面色激动第一个走上去。
半夏及时上前去搀扶她并拿走药箱。
“医仙,犬子的伤势如何?”
郭夫人扯了扯丈夫的袖子,上前笑着道:“医仙请勿见怪,老爷是担心犬子过头失了礼,请到堂内详谈。”
郭夫人转过头吩咐侍女,“快去给医仙沏茶。”
“是。”
郭攸之脸上闪过愧色,“夫人说的对,是我失了礼。”
一行人移步来到堂内,夫妻俩眼巴巴的望着悠然自得品尝茶水的她。
灼热的目光让她手一顿,轻轻放下茶盏,“令郎并未伤及五脏六腑,断掉的筋骨也施针续上了,配合药膏涂抹,一月便可下床走动,只是在此期间,切勿大起大落,也不可随意走动。”
郭攸之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可以落下来。“多谢医仙不计前嫌。”
郭夫人松了口气拍着胸脯,感激涕零。“医仙真是妙手回春,有医仙保证,妾身也放心了,必定谨遵医嘱。”
半夏从药箱里拿出一盒药膏走过去递给他们。
郭夫人不假手于人亲自接过,“医仙的诊金分文不少奉上。”
郭夫人知道自家老爷还有话可说,便识趣的告退。“妾身这就去准备诊金。”
等郭夫人离开后,郭攸之这才开口。“前段时日犬子在一石居打搅医仙清净,言语得罪医仙,还请医仙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话郭攸之说出来脸上都臊得慌,明明看起来年纪相仿,但他家的蠢儿子简直是不堪入目,什么事都做不好,相反医仙自小成名,眼界,心胸,地位,本事都不是那个蠢儿子可以比的。
看来这郭攸之还是很明事理的,只可惜深陷权力争斗的漩涡,权力争斗的牺牲品呐。
“郭尚书说笑了,令郎率性直真,自幼被家人疼爱长大,未吃过苦,也自然不懂人间疾苦。”
郭攸之一脸赞同。“是是是,医仙说的极是,犬子被骄纵惯了,这京都天子脚下,身为朝廷命官,还行事莽撞,是我这个父亲管教不严。”
她端起茶盏掀开盖子,茶杯的触感,她眼底闪过异样。“这本是郭尚书的家事,我一小辈不好插手,也无权插手,只是令郎身为文人,又是礼部尚书之子,在文人中也颇有才名,按理来说应该做表率才是”
她顿了顿,故作为难道:“我虽一介女流,自比不上男人,可在微生眼里,不分性别,更不会以性别论事,另眼相待品行实在不堪。”
“更何况,家师也是一介女流,令郎虽是无意,可也多少把家师议论进去,作为家师亲传唯一的弟子,我势必会维护家师的尊严,所以那日才会出手打了令郎的门客,还请郭尚书体谅微生,也请郭尚书见谅。”
她偏过头对着半夏轻言:“还不快给郭尚书赔罪。”
半夏走上去扶了扶身子,郭尚书立马起身。“这可使不得,半夏姑娘性子率真,一心护主,做的好。”
郭攸之总算是明白了前日贺宗伟上门去请却大汗淋漓的回来,虽然未见到正主,光是身边的侍女就让贺宗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今日见识,这医仙的口才可谓是言辞犀利,词锋婉柔但字字诛心见血,都说钝刀子割肉是最折磨人的,如今算是见识到了,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她挖好的坑里,果然这医仙不仅医术高超,口才还十分了得,不入朝为官真是可惜了。
“这本就是犬子说话不过大脑,医仙责罚也是情理之中,不必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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