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秉语犹豫再三,还是去了安府。

    安大人亲自出门迎接,看他的眼神跟看女婿的差不多。

    “多亏张公子在秋日宴上救了小女。”

    张秉语坐在安大人的侧首位,谦逊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安大人不必言谢。”

    安大人越看张秉语越喜欢。

    虽然没有侯府世子的背景那么强大,但也是前途无量,不可小觑。

    索性他女儿的名声已经彻底毁了,能嫁给张秉语对安家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此处,安大人作揖道:“求张公子娶了我家女儿。”这个年迈的父亲老泪纵横。

    “如意已经失了清白,若是张公子不肯娶,她就只能削了头发出家当姑子了啊!”

    张秉语故作为难道:“不是在下不愿帮,只是和侯府大姑娘有婚约在身,不能违背誓言。”

    安大人忙道:“老夫这个当父亲的别无所求,只想女儿能找个清白人家。若是张公子愿意,小女可以做妾。”

    他一介无权无势的穷酸书生,竟能让国子监典籍亲自求他娶自家姑娘,看来安如意的声誉是彻底毁了。

    想到此处,张秉语的腰杆也挺直了些。

    “只怕会委屈安姑娘。”

    “不委屈!”安大人急切道,“能嫁给张公子,是小女的福分。”

    见张秉语仍是迟疑,安大人又道:“老夫官职虽小,但可以助张公子一臂之力,将公子举荐进国子监求学。”

    进国子监?!

    张秉语的眼睛立刻亮了。

    皇室、官员子弟以及从各处府、州、县生员中挑选出来的优秀贡生和纳捐生才能进入国子监学习。

    他先前屡次暗示叶云微,要她求定远侯帮他写封举荐信,可定远侯压根没放在心上。

    安大人是国子监典籍,行事自然方便。

    要知道,连那个所谓的景朝最年轻举人叶观棋都未在国子监就学。

    他进去后,定能结识到更多官员子弟。

    对他未来的仕途一定大有裨益。

    “安大人放心,在下今后一定好好照顾如意,不会让她受委屈。”

    安大人眉宇间都是喜色。

    “贤婿!”

    迫不及待便要交换庚帖,当即定下了亲。

    说到聘金和聘礼时,张秉语有些犯难。

    “家中暂且拿不出银两,家母还卧病在床,不过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从今日开始便去做工赚钱,等下了工再刻苦学习。”

    他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安大人也应该免了他的聘礼和聘金,再借他一些银两了吧。

    安大人却一副心中甚慰的模样。

    “贤婿如此有上进心,如意能许配给你,老夫实在是放心啊。”

    他已经将国子监的入学名额给了张秉语,若是再眼巴巴的奉上银子,如意在张家岂不是任人欺凌?

    这姿态不能再低了。

    张秉语等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只得不情不愿地告别安大人。

    满脸的笑容也在转身后消失不见。

    他肯要被乞丐玷污了身子的安如意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安大人居然还装作听不懂的模样。

    一家子不要脸的玩意儿!

    他黑着脸出府,同一位戴着帷帽的妇人擦肩而过。

    妇人款步走到前厅,唯唯诺诺地喊了声“父亲”。

    安大人因着安如意的事情操心过度,在面对妾室生的长女时也没个好脸。

    “去哄哄你妹妹,她近日心情不好,莫惹恼了她。”

    安榆晚身形微顿,双手都在发颤,又不敢违抗父亲的命令,只得去了安如意院子。

    安如意衣衫不整地坐在榻边,满屋子都是狼藉。

    自从溺水清醒后,她不甘又委屈地发了好大的火。

    屋子里所有的物件都被她砸烂了,连丫鬟送来的饭菜也掀翻了。

    听说父亲要把她嫁给张秉语后,又发了一次疯。

    见到安榆晚进来,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扔了过去,打翻了她的帷帽。

    露出伤痕累累的一张脸。

    她眼角唇边都是被暴力殴打后的青紫,新伤和旧伤叠在一起,令人看着都疼。

    安如意心头堵着的那口郁结之气消了许多。

    “小娼妇,你丈夫又打你了?”

    安榆晚垂首不敢吭声。

    “窝囊废。”

    安如意翻了个白眼,抬起一只脚,“快过来给我按按腿,酸死了。”

    安榆晚忙上前给安如意捏腿。

    终于有了可以发泄的东西,安如意嗤笑道:“姐姐,你区区一介庶女嫁给正六品官员的儿子当正妻可是高攀。别这么没情趣,学着青楼妓子讨好讨好丈夫,也不会日日挨打啊。”

    安榆晚只是一个劲的替她捏腿。

    安如意一脚把她踹开,“没趣的废物,按照惯例你是不是忘了要同我说什么?”

    安榆晚跪下,忙不迭朝安如意磕头。

    “谢谢妹妹送我一桩好姻缘、谢谢妹妹送我……”

    她如今的丈夫原本看上的是长相美艳的安如意,安如意瞧不上,便将安榆晚骗到客栈给他们俩下了药。

    安榆晚失了清白,只好嫁了过去。

    她丈夫以为是她故意破坏了自己和安如意的姻缘,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经常对她拳打脚踢,她两次有孕都被丈夫打小产了。

    日日遭受非人的折磨。

    刚开始她逃回家求父亲救她,父亲却忙不迭将她送了回去,她屡次自戕,都会被婆家发现,随即遭遇更深程度的殴打。

    到今日,她已然成了行尸走肉。

    她清楚自己出身卑贱,反抗对她来说是天方夜谭。

    待额头都磕出血来,安如意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不诚心!你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你自小就被我当场奴隶使唤,到头来你是官员子弟正妻,我反而要嫁给穷秀才当妾!你很得意啊!”

    安榆晚抹掉唇边的血,“我不敢。”

    “说谎!”

    安如意盛怒之下,拿过手边刚烧开的茶水,浇在了安榆晚手上。

    皮肤接触到滚烫的茶水瞬间变得通红肿胀。

    安榆晚却死死忍着,不敢发出一声惨叫,不然安如意会使出更多毒计来折磨她。

    安如意看到她的惨状,痛快地笑出声。

    眼神狠戾道:“要我当妾,做梦!”

    她拼了命也要当上尊贵无比的朝廷命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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