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宝没吃上香喷喷的烤鹧鸪,觉着有些遗憾,便用柳氏给她的银两去食肆大快朵颐了一顿,出门之时肚子鼓得跟个小皮球似的,走路都非常艰难。

    头发烧没的恐惧还萦绕在她的心头,决定去药铺买点何首乌、附子、黑芝麻等生发的药材好好打理自己的满头青丝。

    她吃得太撑抬腿有些困难,被药铺的门槛绊了一跤。

    差点摔倒时被扶了一把,蓁宝闻到了那人身上浓重的金疮药味。

    她抬眸同头戴帷帽的安榆晚对视。

    “谢谢姐姐。”

    安榆晚对她笑了笑,眼中却莫名闪过不舍与留恋,情绪转瞬即逝,绕过蓁宝离开了。

    蓁宝个子矮,被柜台挡住了,掌柜的没瞧见她,便放肆地跟店小二闲聊。

    “林夫人三个月内来买了两次红花,再用下去就再也不能有孕了呀!”

    蓁宝耳朵动了动,露出一脸八卦的表情。

    可惜两人闲聊完就开始忙活了,她什么也没探听到。

    真没劲。

    小姑娘刚走出药铺,就被一只手拉了过去。

    “好徒弟,许久未见,过得还好哇?”

    伞婆婆眉宇间露出欣喜,她还有些想念小徒弟呢!

    “好呀好呀。”蓁宝嘿嘿一笑,“是婆婆你散布了余婧容同姘夫珠胎暗结的消息吧?好多人都知道啦!谢谢婆婆!”

    余婧容丢了好大的脸呢!

    “小事。”伞婆婆笑眯眯道,“这余婧容未被休弃前本就不检点,趁着丈夫外出公办之际,同其他男子拉拉扯扯,几次三番将前婆母气晕过去。她原本和如今的定远侯有婚约,看不上当时的庶子执意退婚,又在定远侯袭爵之后反悔,意图勾引。”

    “她前夫家着实无法忍耐,才休了她。是以这下堂妇和别人苟且,并不很稀奇。”

    这件事蓁宝从娘亲那听说过,也不明白余婧容到底喜欢大王八什么,就为了权势么?

    可依照大王八的面相来看,他的仕途不剩多少了。

    正走神呢,伞婆婆佯装愠怒搡了下蓁宝。

    “小徒弟,你怎的不告诉老太婆你竟是定远侯夫人的养女呢?”

    她听说定远侯府来了个乡下姑娘,顽皮得很,日日将定远侯气得头昏脑胀,她一猜就是蓁宝。

    蓁宝却不解道:“我不知道这个要说呀。”

    娘亲又不是她真正的娘亲。

    伞婆婆本就没气,看蓁宝这懵懂的小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说来,我还知道侯府的一桩往事。”

    蓁宝眼睛都亮了,示意她快些说。

    “定远侯府的生母龚小娘你晓得吧?”伞婆婆将蓁宝拉到偏僻的巷子小声道,“她本是屠夫的女儿,使计爬上了先侯爷的床。没成想她在老家同旁人定过亲!”

    “那人和她同村,从小一起长大,龚小娘是攀上了高枝去侯府当姨娘了,可怜她的情哥哥巴巴地等着她,定远侯未出生之前,还找来了侯府,被先侯爷赶了出去!”

    “她的情哥哥忘不掉她,不肯回村,直到如今还在京城乞讨度日呢!”

    这个蓁宝还真不知道!

    她兴奋地黑魆魆的眼睛都亮了,“婆婆再来点!”

    伞婆婆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就这街口糖水铺掌柜的媳妇,为了让自己儿子娶到有钱人家的女儿,出面勾引女方的父亲!结果怀上了孩子,她儿子不但没有没娶到媳妇,她自己还成了那有钱人家里的五姨太!”

    蓁宝:“好离奇。”

    “街东头那八十岁的老爷子前些日子刚办完婚宴,老伴死后,他把自己年轻时的初恋娶进了门!”

    蓁宝摇摇头感慨道:“他老伴真可怜啊。”

    “我隔壁的老姑娘好不容易出嫁,老蚌生珠后才发现自个丈夫好男风,夜夜趁她睡着去小倌馆找刺激。”

    蓁宝:“骗人的男人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谁说不是呢。”伞婆婆感慨道,“在大景和离又不是容易的事情,只能凑活过了。”

    “婆婆,你真的知道好多事情。”蓁宝眼里满是对伞婆婆的崇拜,“不愧是京城百晓生!”

    伞婆婆被蓁宝夸赞,都乐得找不着北了。

    “婆婆请你去吃牛肉馄饨,可好吃了。”

    两人经过一处巷口,却听见里头传来痛到极致的呻吟声,伞婆婆将蓁宝护在身后去查看,竟看到了倒在血泊中昏迷过去的安榆晚!

    “救治及时,身子无碍,只是孩子没保住。这位夫人胆子真大,生吃红花打胎,以后很大概率无法生育了。”

    伞婆婆和蓁宝将安榆晚送到医馆,听到大夫的诊断之后,唏嘘不已,给安榆晚掖了掖被褥。

    “在夫家受尽苦楚,自然不会想给那种人生孩子。”

    蓁宝好奇道:“婆婆你认识这个姐姐呀?”

    伞婆婆不住地叹着气,“这姑娘惨啊,她是国子监典籍的庶女,生母是奴籍,生来就任人欺凌,七岁之前都被正妻关在猪圈里头,与牲畜同吃同睡,任人训斥打骂。”

    “及笄后同家里的马夫产生了感情,那马夫对她真是没话说,待她如珠如宝,会用自己半年的月钱给她买好看的首饰。”

    “可被她嫡妹坑害同林家的公子发生了关系,她不肯嫁给林家公子,安大人便一气之下杀了那个马夫,还把他的头颅吊在她门前。”

    “嫁到林家后日日被丈夫打骂,为了侮辱她在她脖子上套狗绳,不允许用筷子吃饭,只能跟牲畜一般埋首用嘴吃,这姑娘真是受尽了磋磨。”

    说到此处,伞婆婆还擦了擦眼睛溢出的泪水。

    同样身为女人,她是真心心疼安榆晚。

    蓁宝亦是难过地抿唇,“为什么不能和离呢?”

    “若是想和离就能和离的话便好了。”伞婆婆叹息着说,“对安大姑娘来说,和离难如登天。”

    “因为这门婚事是安大姑娘高攀,林家不同意,安家不同意,民间舆论亦不会同意。”

    “她打胎小产,想必也是不愿孩子出生在这种环境之下吧。”

    蓁宝托着下巴惆怅道:“可怜的漂亮姐姐。”

    就在这时,安榆晚睁开了眼睛,她心如死灰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流下苦涩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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